补拍的照片【故事星空系列】 - 联都网

在我大学时代的相册里，至今保存着一张照片，是当年大一参加合肥地区军训院校歌咏比赛获奖后补拍的集体合影，是在当时的安徽农学院（现改名为安徽农业大学）足球场西侧的台阶上补拍的。照片中80多名身穿黄军裤、白衬衫，系黑色军用领带的男、女新生站在后四排，最前面是当时的院领导、歌咏队正副领队和领诵、领唱、伴奏以及指挥等人。

1989年高考后我被安徽农学院录取。那个时候，全国的高校都有对大一新生进行军训的要求，当然我们学校也不能例外。9月初开学报到后，我们就立即投入了新鲜、紧张、刺激而又辛苦的军训当中。一般军训时间是一个月。在我们军训进行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听辅导员说，要搞什么歌咏比赛，队员从我们这些军训新生里选拔。能选拔上的剩下的时间就集中在一起练歌，不用每天出操了。当天下午我们系的全体新生就被排长们领进了学校的大礼堂进行初选。

初选也没有什么太严格的要求，就是在领队面前选首歌，随便唱几句就行。说实话我的唱歌水平不是多高，且不识曲谱，那个时候卡拉OK刚刚兴起，但我们没有机会去练，我会唱的歌曲都是从广播、电视和录音机里学的。但是为了能从烈日下的正步操练中解脱出来，我决心一定要入选歌咏队。所以当点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马上站起身来，大声地说：到！然后走到领队面前，放开嗓子唱起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首歌。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只唱了前两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领队就打断了我，说“好了，你入选了”。选拔工作很快就结束了，一共选拔出84 人，男女差不多各占一半。我们同宿舍的除我之外，还有两人入选。

第二天我们便开始了紧张的排练工作。歌咏队的正副领队，一个是军训教官，名字叫张汀，块头很大，也很幽默风趣，在介绍自己时提醒我们千万别把他的名字读成 “张三丁”；另一领队是当时牧医系年轻的辅导员张曙光，现在我省某市任市委书记。

按照男女两个声部固定好队形后，领队把此次比赛的相关情况简要对我们作了说明：这次比赛，合肥市辖区内共有8所军训高校组队参加，每个队唱三首歌。我们选的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的祖国》和《四渡赤水出奇兵》，三首歌难度依次增加。当时的伴奏老师是请附中的一位音乐老师用手风琴伴奏，指挥、领诵和领唱是从高年级的学生中选拔的。第一首歌不需领唱，第二首歌则需要女声领唱，最后一首歌不仅要男、女声领唱，还有男、女声领诵。

当时由于没有好的音响设备，我们是先听录音，然后在手风琴老师的伴奏下，由指挥指挥我们练习。第一首歌由于难度小，我们练习了几次就能很好的发挥了。但在排练《我的祖国》这首歌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当唱到结尾“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时，这句歌词是提高了一个八度音阶的，但是每唱到这时，“阳光”这两个高音总是唱不上去，换了领队来指挥也不行，试了多次也不见效果，这可让领队犯了难！

第三天上午再次排练的时候，仍然是这个问题不能解决，我们有点泄气了。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发现排练现场来了一位瘦小精干的老先生。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们农学系的水稻栽培学教授左震东老师，也是院京剧团的骨干。他先是看我们在指挥的指挥下唱了一遍《我的祖国》，仍是结尾处的那个问题！

这时，只见左震东老师走上了指挥台，开始指挥我们唱《我的祖国》。看着他那专注的神情，我们开始都感觉很好笑，但又被他那严肃的神情所威摄，不敢笑出来。音乐随着他的手响起，歌声也随着他的手飘起。前面都很顺利，在快到结尾的那句时，左老师的神情更加专注，双眼正视着我们，在即将唱到最后的两个字“阳光”的一瞬间，只见左老师腰部一挺，同时双手有力地、猛地向上一举，“阳------光”两个字终于从全体队员的“胸”中暴发了出来！

顿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在全体队员心中憋了两天的这口气终于冲出来了！这时我们才对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真是刮目相看了，我也真正认识到了乐队指挥的重要性。

过了这道坎，我们感觉好多了。在接下来的排练中，又换了一个指挥，男、女领诵和领唱全部到齐，包括指挥均是从高年级的学生中选来的。《四渡赤水出奇兵》这首歌虽然复杂，难度大，有男、女领诵，男、女领唱，男、女声部伴唱、重唱、合唱。因为这首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此前都没有听过，领队就先让我们反复听了两天的录音，要求我们自己先跟着唱，充分熟悉其中的每个变化。之后，我们开始排练。伴奏的音乐响起，男、女领诵的声音浑厚而高昂，把我们领入到了歌词所描绘的场景中。“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当女领唱那高昂激越的声音响起时，我们真是吃惊了，唱得那么好！后面的男领唱唱得也非常到位，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感觉比录音里唱的还好！在这种氛围中，我们很快把这首歌给排练好了，领诵、领唱、伴奏、指挥和我们男、女声部配合得相当完美。

在这期间，领队张曙光老师去参加了有关这次歌咏比赛的准备情况汇报会。他在会上介绍说：因为我们安农新生多是从农村招收的，整体音乐素质不高，没法和安大、安医以及合工大这样的学校相比，连80人的队伍都是勉强凑起来的。

回来后他是这样跟我们解释说的：我这样汇报是为了麻痹其他学校，让他们产生骄傲情绪，对我们没有防备。其实呢我们这叫出其不意，暗地里苦练，到时候一鸣惊人，也来个现实版的四渡赤水出奇兵！

比赛的前两天，我们进行了一次面对全校的汇报演出，也算是正式比赛前的演练。被要求统一着白衬衫、黄军裤，系领带，穿皮鞋。白衬衫和黄军裤都有，领带是统一发的，黑色军用“一拉得”领带，但是皮鞋是我向老乡借的。说来真是很感慨，那时的我还从未穿过皮鞋，借来的皮鞋虽然有点瘦，但也只能将就了。

比赛的当天下午，我们被要求提前吃晚饭，晚上6点集合，由两辆校车把我们拉到安徽大学礼堂。在我们到时，陆续有安医大、安徽中医学院、合工大等学校的队伍到来。

前面的比赛波澜不惊，没有特别突出的。安徽大学在我们前面，倒数第三个出场。作为东道主，自然准备得要充分一些，看来这一等奖他们是势在必得！但是我们感觉也没有太突出的亮点，以至于我都忘记了他们当时唱的是哪几首歌曲。

终于轮到我们出场了。在大幕的遮挡下我们按平时训练站好队形后，张汀领队从站好的队伍中把四个戴眼镜的同学喊了下来，这其中就有一个是我同寝室的同学。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重新站好队形之后，听见报幕员清亮的声音：下面请安徽农学院的同学为各位表演。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大幕徐徐拉开，舞台上强烈的灯光刺得我们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下面的人群。在报幕员报完第一首歌名之后，随着指挥的手势，音乐声响起，我们全体队员集中精神，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首歌完满地展现给现场观众。

第一首歌等于是帮我们溜开了噪子。第二首歌是《我的祖国》，当美妙的女高音领唱刚刚响起，全场再次爆发出了掌声。接着我们男、女声部的伴唱、合唱都配合的相当完美，没有一丝疏漏。特别是最后那高八度音阶的“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刚刚唱完，指挥的手势嘎然一止，全场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两首歌的顺利发挥，给了我们全体队员坚定的、必胜的信念与勇气。第三首歌《四渡赤水出奇兵》，在男、女领诵饱含激情地朗诵完之后，随着缓缓响起的音乐，那美妙而高昂的女高音领唱再次响起。这时全场忽而出奇的寂静，没有人鼓掌，大家好象是很怕因为鼓掌而耽误了自己欣赏这美妙的歌声。男领唱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也依然是那么地浑厚激扬。全场观众包括我们自己都已经置身于这首歌曲的场景中。接下来的男、女声部的重唱、合唱，与领唱的配合更加完美，在整首歌中全场观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们知道，我们离成功不远了！当男领唱唱到最后一句“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哪！咳！”结束后，感觉现场时间在经过了一个短暂的凝固之后，观众才猛然从歌曲的场景中回过味来，全场起立又一次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这掌声是那么热烈、那么无私，是对我们表演的最真诚的祝贺与肯定！

当我们全体队员谢幕完毕，舞台大幕即将拉上的一瞬间，我们全体队员激动地差一点就欢呼起来。还是张汀领队有经验，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后马上用手势和眼神进行了制止。然后是我们队员有序地走下舞台，按秩序回到自己在台下的座位上。

在接下来的等待中，时间走得似乎很慢。我们心里也似乎明白为了什么。终于，在我们焦急地等待中，一个女评委走上了舞台，手里拿着一张纸，那应该是最终的获奖名单。这个评委一脸为难的神色对现场观众说：这次比赛，各参赛队伍都表现出了良好的精神风貌和极高的表演水平，可以说不相上下，评委们很难决断。最后经评委会表决，安徽大学和安徽农学院同时获得一等奖。但由于评委会准备不足，只准备了一个一等奖的奖牌，因此现场颁奖时安徽农学院先领二等奖奖牌，等会后再更换。

此言一出，安徽大学的队员们高兴地欢呼，而我们则显得有点失落，这不是明显的欺负人吗？领队在一旁看出了我们队员的不快，又及时制止了我们。接下来由各学校领队上台领奖，见我们的那个奖牌明显地要比安大的小，心里的确有点不平衡。但看到上台领奖的张曙光老师依然是那么地高兴，那么地荣光焕发，我们也似乎明白了，拼命地鼓掌、欢呼。

当校车把我们拉回学校，我们在茶叶系教学楼前面的广场上再次站队集合。张汀领队先是向几位当时在舞台上被喊下来的同学表示了道歉！在他的解释中我们才明白其中的原由。原来按照这次比赛要求，除正、副领队各一人外，每支参赛队伍人员组成要求是男、女声部各四十人，男、女领诵各一人，男、女领唱各一人，伴奏一人，指挥一人。也就是说最终能在台上表演的就86人，人多或人少都要扣分。临时从台上撤下来四位戴眼镜同学，是考虑到镜片会反射灯光，对舞台效果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还有，之所以当初多选几个人，就是万一在训练过程中有同学生病或其他原因到时不能比赛，也不会因人数不够而扣分。但是你们四位临时被撤下的同学，和我们其他在台上的同学一样，依然是我们这次一等奖的功臣！

接下来是张曙光老师讲话，他说：今天我们能在别人的地盘拿到并列一等奖，就是我们赢了，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表面上是两个一等奖，实际上我们才是真正的第一名。这个全场的评委和观众，包括安大的领导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我们不必介意当时的奖牌问题！

张曙光老师的话音一落，现场又发出一阵掌声。最后张汀领队做了总结讲话，对我们这次的表现进行了表扬，对这些天来的我们对此项工作的支持表示了感谢。队伍马上就要解散，大家要回到各自的连队，要完成剩下的军训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