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联故事-诗丐已然列谪仙

杨建凡诗酒飘零

诗丐已然列谪仙
听说过乞丐能诗吗？《清稗类钞•丐能诗》原文就讲述了几个诗丐的故事，某译成白话： 据说，清朝末年，余杭有个诗丐(约1881)，年约三十有余，曾经身携纸笔，以诗卖钱，爱诗的人给铜钱数枚，执笔即成。在市区十来天，轰动远近，人们争相传述，是谓奇也。有好事者跟踪，将其诗作编成记录。有日，诗丐站在凤凰桥，破衣破鞋，然而气度孤高，精神抖擞。先有一人向他买诗，以“凤凰桥”为题，限“题”字押韵。不料诗丐动笔竟一气呵成，不加思索，立即写成一绝句云：“也不飞来也不啼，让他野鹜与山鸡。自从五色成文后，要待才人彩笔题。”过一会儿，有个童儿挑豆腐一筐路过其侧，此人又给钱，以《豆腐》为题，限“斑”字押韵，丐书云：“可知佳种在南山，煮即燃萁任世间。磨已去磷缁不涅○1，麻姑长爪莫成斑。”又以“老少年”为题，一律用“枝”押韵，求丐咏诗，书曰：“霜前雪后见丰姿，老圃秋容惨淡时。似尔有情能不死，阿侬怎免鬓添丝。”突然，有二人挤进人群，其中有一人欲给钱买诗，另一人却说：“此人无耻之辈，假以诗文自炫，赚人钱财。既然有些小聪明，何不自谋职业，而在街头讨饭营生呢？你我为朋友所约，在某妓院聚赌，等待已久了。”说完扯着前者而去。诗丐忿然道：“这些纨绔子弟衣食不愁，虽然不被饿死，一个个衣冠楚楚，多误其终身，你将来如果到了我这步田地，一无是处，尚且无诗可卖呢！”说完，卷纸笔径自离去。
江西有个姓李的乞丐，不知其名，往来江汉间二十余年，随身一瓢外，没有其他好东西。每每购来牛肉、猪油，并其所捕老鼠，皆生吃，剩余的皆存放在破衣败絮中，虽时值盛暑，色不变，味不馊。遇着纸笔，立即书写，语无伦次，或杂一二字如宝符、云箓。人们以意象揣摩，方才知道是诗，其书法且飘飘有仙气。问他，总不理答。某郡丞勉强邀他进入官署，赠给他轻绵葛衣，花纹鞋履。及出，披葛着鞋，插花满头，行吟市上，疯疯癫癫，终日如是。有《观瀑》诗二首，可谓最佳。诗曰：“瀑泉今古说庐台，顿向云居绝顶来。潭逼五龙时怒吼，势摧三峡更喧豗。横奔月窟千堆雪，倒泻银河万道雷。锁断鸥峰悬白练，遥看蛛网挂层台。”“滟潋湖光数顷浮，谁知曲涌万峰头。豁开古殿当前月，散作空山不尽流。金碧影摇冰镜里，鱼龙深在广寒秋。一轮直接曹溪路，白浪家风遍大洲。”等等云,李诗丐过去为诸生○2,颇有名气,屡屡科场失意,本因有所寄托,故而沦为乞丐。
通州亦有诗丐墓，墓前竖一矮碑，镌刻着他生前所做的绝命诗一章云：“野性从来似白鸥，又携竹杖过通州。饭囊傍晓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晚秋。两足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而今不食嗟来食，黄犬何须吠不休。”。看来他生前卖诗，经营惨淡，凄凉“盛残月”，疯癫“唱晚秋”，却又不食吆喝之下的嗟来之食，更受不了那些市井流氓黄犬似的侮辱，所以才有了“两足踢翻尘世界”的怨怅。
呜呼！正是：阆苑姑仨皆逸类；诗坛老十○3也风流。

【注释】○1磷缁不涅：磷缁(línzī)，磷，谓因磨而薄；缁，谓因染而黑。比喻受外界条件的影响而起变化。不涅(niè)，喻品格高尚，朴素而不受外界污染。
○2诸生：古代经考试录取而进入中央、府、州、县各级学校，包括太学学习的生员。生员有增生、附生、廪生、例生等，统称诸生。
○3老十：元代统治者把人分为十等，乞丐居于末等。有人认为当代“臭老九”一词源于此列。宋•郑思肖《心史》：“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娼、九儒、十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