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御史联墨】打虎英雄赵启霖--------赵启霖及其联墨鉴赏

潇湘妃子

清官御史联墨

打虎英雄赵启霖

--------赵启霖及其联墨鉴赏

                              刘锋   养心堂主

得句旋题新竹上；

挂帆直走沧海边。

此幅书法对联是”齐白石国际文化艺术节·中国艺术精品拍卖会”的拍品，尺寸是172×44cm.×2。作者是晚清御史赵启霖。

赵启霖（1859－1935）字芷荪，号瀞园。长沙府湘潭人。同治十三年（1874）中秀才，入县学读书，光绪八年（1882）以优贡生任教职，历署麻阳、武陵、澧州训导。光绪十一年中举。光绪十八年（1892），殿试为二甲第五名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后授翰林院编修。光绪三十二年（1906）迁监察御史。

    这是一副集句联。上联集自苏舜钦的诗《秀州城外九里有竹树小桥，予十八年前与友人解晦叔饮别于此，今过之景物依然，而解生已亡，悲叹不足，复成小诗》。苏舜钦（1008—1048）字子美，是宋代初期著名诗人。诗云“ 当年共醉此桥边，道旧狂歌至暮天。得句旋题新竹上，移舟还傍乱花前。君埋尘土骨应化，我逐风波心欲燃。落日长号感人事，沙头寂寞上渔船”。

下联集自梅尧臣的诗《回自青龙呈谢师直》。梅尧臣 (1002--1060) 字圣俞，北宋著名现实主义诗人，宋诗开山之祖。梅尧臣和苏舜钦合称“梅苏”。 梅通兵法，苏工书法，是两人不同处。此诗太长，其中有句云：“起来整巾不称意，挂帆直走沧海边。便欲骑鲸去万里，列缺不借霹雳鞭”。

赵启霖此联集自北宋，书法似乎也学北宋的苏轼，走刘墉的路子。和晚清书法大多数崇碑者不同，赵启霖书法尊帖而颇有个性，书法自然灵动。

赵启霖之所以在中国近代史上得享大名是因为在御史任上敢于打老虎，尤其是打大老虎。光绪三十二年正月赵启霖补河南道监察御史；九月掌江苏道监察御史；十一月兼署山西道监察御史。任职期间曾上疏11道，主要内容是反贪、禁毒、改革教育、赈济灾黎，被誉为一时之清议。

赵启霖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上疏弹劾吉林将军达桂等“贪污猥杂，朋比为奸”。当时是一件引起朝野轰动的大事件。达桂贪污案是一个窝案。涉案的丰年、余濬等人均为吉林省要员。或是达桂的同乡，或是达桂的好友。在达桂任吉林将军期间，这些人依仗达桂的势力，在吉林官场贿赂钻营，使吉林官场风气败坏，吏治腐败不堪。其犯罪大致有：加收酒税，归入私囊；公款放贷，半息入私；私吞公款，数量惊人；勾结土匪，骚扰百姓；军营官职，明码标价，等等。

结果，达桂等都受到严肃处理。同年八月，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在结案札文中，记载了此贪污腐败案的处理情况：将军达桂即行革职，永不叙用；佐领丰年革职，永不叙用，所贪各种款项交地方官严行追缴；前署吉林道余濬、吉强军统领胡殿甲、候补道赵宗翰均行革职，永不叙用；候补道柳大年，革职发往军台效力；候选知府于芾霖革职，经手公款交地方追缴；···。徐世昌在给朝廷的奏折里不禁感叹：“臣附加详核，有为原奏所已及者，有为原所奏所未及者，而吉省吏治之坏，固已无可讳。”

打大老虎更显示赵启霖的翰林意气、御史风骨。据史载：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清廷预备改东北为行省制，派农工商部尚书载振、巡警部尚书徐世昌等出关考察。载、徐路过天津，由袁世凯党人、天津南段巡警总局总办段芝贵伺候。一次载振在天津大观园戏园看戏，见天津女伶杨翠喜，惊艳之余，赞不绝口。段芝贵遂以一万二千金将杨翠喜买下，并献给载振。后来，又從天津商会筹銀10万金为庆亲王奕劻祝寿，終於得迁署黑龙江巡抚。

杨翠喜，本姓陈，小名二妞儿，杨翠喜是艺名，原籍直隶北通州。杨演出剧目比较火的有有《梵王宫》、《红梅阁》。其时对她追求最力的是风流才子李叔同。

李叔同本是富家子弟，工诗、善画、善歌唱、懂音律。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到 “天仙园”为杨翠喜捧场，散戏后更是提着灯笼陪着杨翠喜回家。因事到上海，还不忘给杨翠喜寄两首《菩萨蛮》表达柔情蜜意。

其一：

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  夕阳微雨后，叶底秋痕瘦；生怕小言愁，言愁不耐羞。

其二：

晚风无力垂杨嫩，目光忘却游丝绿；酒醒月痕底，江南杜宇啼。  痴魂销一捻，愿化穿花蝶；帘外隔花荫，朝朝香梦沾。

李叔同的一往情深，换来的却是失望与悲凉，当他由上海回到天津以后，杨翠喜已经被段芝贵量珠聘去，送到北京孝敬载振去了。李叔同的痴情落空，于是东渡扶桑，又终于遁迹空门，号弘一大师。而杨翠喜几经辗转，一度还归于段芝贵，红得发紫。真应了一句俗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该案由《京报》率先披露，赵启霖随之向光绪皇帝上《劾段芝桂及奕劻载振疏》。弹劾段芝贵夤缘亲贵，庆亲王父子广收赂贿，一時朝野皆惊，举国震动。慈禧太后迫於清议，派醇親王載灃、大学士孙家鼐查办此案。

庆亲王奕劻時任军机大臣，兼管陆军部，其子载振為御前大臣，任农工商部尚书。不仅有权，而且有势。而且奕劻父子皆有世袭爵位。载振是贝子，奕劻是亲王，地位是很显赫的。

按清代制度：宗室爵位，又称宗室觉罗世爵，共分为十二级，只授予爱新觉罗氏族人，即皇室。它们分别是：亲王，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郡王；贝勒；贝子，岁俸银1300两，禄米1300斛；以上四种为高级爵位。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以上四种是公爵。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以上四种是将军。另有闲散宗室，享受四品官待遇。

爵位世袭，又分为降等世袭与世袭罔替。降等世袭，即每承袭一次要降一级，但降级若干次后便不再递降。世袭罔替，即以原爵位承袭，不降等，而且爵位也不得取消，俗称为“铁帽子王”。有清一代总共有十二个“铁帽子王”，开国有八个，靠军功。不靠军功有四个，奕劻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铁帽子王”。

庆亲王奕劻（1838—1917）办事能力一般，操守名声也不太好，官运却好得出奇。这是因为慈禧太后在入宫之前，家道中落，又颇受奕劻经济上接济的缘故。奕劻在道光三十年（1850）袭辅国将军，咸丰二年（1852）封贝子，十年（1860年）咸丰皇帝三十大寿，进贝勒，同治十一年（1872）同治皇帝大婚加郡王衔，授御前大臣，光绪十年（1884），命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进庆郡王。光绪二十年（1894），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懿旨封庆亲王。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封世袭罔替亲王。

奕劻能力不强，慈禧其实是知道的。慈禧说：他什么水平我当然知道，但是看来看去，还是他贴心。这是因为奕劻的公关能力很强。他首先把麻将牌引入宫中，上至太后，下至宫女太监，无不乐此不疲。奕劻另外的能力就是生财有道，明码标价的卖官。卖官得来的钱如何打点宫中，他是内行，

到載灃、孙家鼐查办的时候，奕劻父子早就作好了伪证，只説杨翠喜是庆王府所买的使女云云。草草调查之后，便以查无实据为由复奏清廷，说赵启霖“以毫无根据之词，率行入奏，任意污蔑 ”；并且对赵启霖“即行革职，以示惩处”。

当然载振被撤去农工商部尚书，段芝贵的巡抚也做不成了。

一时朝野大哗。上海《申报》评论此事并附《翰林打虎》漫画，题为“不畏强梁“。且有以此事为素材，撰写小说、戏剧及诗歌，由此名声远震。赵启霖与江春霖、赵炳麟被时人称为“乌台（即御史台）三霖”。旋以御史江春霖、赵炳麟、陆宝忠等交章保荐，得以开复原官。

    1935年11月，赵启霖病逝于故居思古堂（今石鼓鎮森梅村）。病中自挽一联云：

　　故国竟何如？千秋自有公评在；

　　浮生长已矣！万事唯余积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