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乾坤一掷

乱披风 · 发表于 2005-9-10 13:55

[Power=111]
 暴雨整整下了一天，还没有停的迹象。一条条利剑般的闪电，不时伴着狂雷，将黑暗的天空撕裂。
 白石小镇上的人家都已早早关了门户，在这样的雨夜里，除了早早睡下，怕再没什么事可做了。
 蒙先生却不能睡，因为有客来访。宽阔的庭院中立着的四十余条大汉，已成扇面排开，将蒙先生团团围在核心，冰冷的暴雨打在身上，却没人有丝毫畏缩。四十余柄长剑，不时与闪电辉映着一道道寒光。
 蒙先生右手提了条铁枪，守在前堂门外。他不敢动，因为他的娇妻幼子皆在堂中。对方大举而来，不仅仅只是想要那本《军中枪术》吧。蒙先生想，恐怕自己的命也是对方想带走的东西。但那本书……又怎能轻易付人！这套枪术在单打独斗时或许普通，但在战场上配合阵法后，那巨大的威力，已经在帝国的四面边疆无数次得到了验证，若是沦入异族之手，又岂是边关沦陷那样简单的事情。
 蒙先生轻轻抖了抖枪尖，风雨已至，今日这条铁枪，还能保得我再获全胜么？人老了……难道豪气也没了…… 
 “蒙先生，”一条脸上带了刀疤的大汉道，“考虑得如何了？你若能奉上枪谱并投诚倭国，我可保你全家无恙，而且倍受荣宠。到那时，帝国军的枪术总教头算得什么？除我国主外，你必将名震当世，受万代敬仰。”
 蒙先生微微摇头，将铁枪在胸前一横，缓缓道：“我已垂垂老矣，在你们国主眼中，比起我这条老命来，还是枪谱更重要吧。嘿，难道我会不知，你们若得了枪谱，又岂会容我活着。”
 刀疤脸冷笑道：“蒙先生惯经沙场，果然目光如炬。既然如此……”
 恰在此时，忽听不远外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响。马蹄踏在镇中石板路上，本可传得极远，但今夜雷雨交加，竟然奔到如此之近方被发觉。
 刀疤脸面色微变，又立刻镇定下来，轻喝一声“动手！”
 靠前的两名汉子低吼一声，两柄长剑同时刺出，一刺左肩，一刺右胁。蒙先生身形左侧，避开刺向右胁这剑，铁枪在身前划了个弧形，“叮”地一响，挡开了刺向左肩这剑，然后铁枪一甩，磕开刺向背后的另两剑。
 虽然只挡了四剑，蒙先生已知今日事在危急，这四人劲力不弱，的确是江湖好手，而自己的枪术又只能在战阵之中方能发挥最大威力。但今日一战，有死而已，势不可轻易就范，便将铁枪舞起一团枪网。这是在战场之上隔挡飞矢的枪术，今日却只能以此自保了。
 只听“叮铛”连响，又有十七八柄长剑被铁枪架开。但经这一轮剑势阻挡，枪网已开。“喀喀”两响，已有四柄长剑将枪头枪尾同时锁住，另三柄长剑已同时刺向胸前。蒙先生腕间用力撤枪，却撤不动分豪，只得弃枪退步，险险避开三剑。
 众人攻势陡然停止，几十柄长剑指向蒙先生，只待一声令下。
 刀疤脸喝道：“杀！”
 众人方欲进击，忽听“轰”地一声巨响，院门瞬间四分五裂，弓弦响如霹雳，虽在哗哗的暴雨声中，也听得分外真切。暗夜之中尚未见人，围攻蒙先生众人中的一条大汉便惨呼一声，仆地便倒。众人一惊，再看那倒地的大汉，只见那人后脑贯入一支羽箭，箭头直穿过头骨，将其钉在地上，露出的箭尾还在不住颤动。门外一声马嘶，一匹黑马如狂风一般直卷入来，似将雨幕也劈成了两半。马蹄声震地动天，马上骑士长刀寒光慑目。
 一名大汉挺剑上前拦截，黑马忽地人立而起，马上黑衣骑士长刀高举，一道闪电划过，将那骑士的身影如刀刻斧削一般地印在夜空之中，长刀寒芒暴长，仿佛带上了雷电之力，便如上古魔神一般直劈下来。那大汉心慌之下横剑格挡，只听“轰”地一串炸雷，那大汉连人带剑竟被这一刀之威劈做四段，两片尸体飞出丈余。暗红色的血水喷了满地，又立刻被雨水冲开。
 那马余势不衰，又向前抢了三步，马背上寒光再闪，近旁的两名汉子还未及挡架，便长呼倒地。马上骑士连杀三人，只在弹指之间。
 又一串马蹄响过，六匹骏马自外冲入，在当先的黑马身后一字排开。马上骑士一色黑衣劲装，手按长刀。
 当先的骑士双手微一抱拳，朗声道：“万马堂翻羽旗下天木散人云散，奉堂中之命来援，请蒙先生勿惊！”
 蒙先生足尖一挑，已落在地上的铁枪一跃入手。他身形再退两步，抱枪微一拱手，道：“多谢万马堂来援。嘿，本以为今日要死于此处了。”
 云散笑道：“这些小角色，蒙先生何必在意。蒙先生弟子无数，个个是纵横沙场的上将，能卫国戍边，又岂是江湖争斗可比的？请先收拾行装，由我堂中弟兄护送您全家去帝都暂居。”
 蒙先生道：“好。看来此地也留不得了，那这些人都交给贵派了。”
 云散道：“先生自便。”
 蒙先生转身进堂。
 云散转头向刀疤脸冷冷地道：“你们还不滚么？”
 刀疤脸大怒道：“万马堂算什么！怎敢如此目中无人！区区七人，能将我们如何？”
 云散微微冷笑道：“你想试试么？”他左手一挥，道：“不用留情，杀。”
 身后六骑陡然发力，六匹马铁蹄铿锵，将四十余人圈在中央，六柄长刀此起彼落，每一落下便有敌人惨呼倒地，每一抬起便有血肉横飞，四十余人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时之间，竟如同修罗地狱一般，仿佛连天空的雨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众大汉四散逃命，有七八人侥幸逃出六马的包围，正要翻身上墙逃逸，忽听“嗡嗡……”弓弦连响，众人纷纷惨叫，连连中箭，全被云散以铁胎弓射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只余下那刀疤脸汉子还在拼命抵挡，也眼见不得活了。那大汉甚是硬朗，虽无还手之力，犹咬紧牙关苦苦支撑，身上虽已中了五六刀，却仍不肯就范。六马也当真神骏，虽在暴雨之中，地上又满是尸体，仍往复盘旋，进退如意，六柄长刀严密之极，刀网将那大汉牢牢罩住。
 云散忽道：“停。”六骑士刀光立止，但仍将刀疤脸围在中心，刀疤脸压力一松，立即以剑支地剧烈喘息。
 云散冷笑道：“你滚吧，今天我不杀你。若想报仇，随时来万马堂找我，我是天木散人。”
 云散与蒙先生并马而行，六骑士跟在身后，牢牢护定了一驾牛车。小路两侧是无边的青色麦田，成片麦苗在晨风中起伏摇摆，如同水中浮现无数涟漪。已有农人在田中耕作，一夜暴雨，使得空气分外清新，四面安静祥和，与昨夜成了两个世界。
 云散远远望着田中的农夫，低低唱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歌声虽然古朴，仍难掩杀伐之气。
 蒙先生听着那歌声，不禁慨然。他望向远方，麦田与天相接之处，有层层云气翻涌，天象将变，昨日暴雨已是预兆。三年前，蒙先生因罪贬官，便是由此路返回故乡，而今再踏上回帝都之路，却不知是吉是凶。他摸了摸铁过梁上的长枪，虽然冰冷坚硬，可他的心却并不是一颗冷静坚强的心。
 蒙先生转头看着云散，见他还是悠然自得的样子，雨后田间泥泞的小路，便只如宫庭的青石甬路。云散二十四五的年纪，肤色微黑，壮实的身体中似乎潜藏了无穷无尽的精力。
 蒙先生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云散的目光依然望向麦田，却忽然微微一笑，道："蒙先生有什么话便请直说。"
 蒙先生叹了口气，道："昨夜万马堂慷慨援手，此恩蒙某终生不敢忘怀。不过，其实贵堂根本不必下手那么狠的，毕竟是四十多条人命啊。"
 云散诧异地转头看着蒙先生，忽然忍不住一笑，道："杀人，或是被杀，只有实力才能决择。如果我们昨夜不曾及时赶到，相信对方也不会有丝毫留情。蒙先生一向少在江湖走动，心地太过仁厚了。"
 蒙先生略一沉默，他又何尝不知。如果不是云散率人及时来援，无论昨夜对方能否取得枪谱，都会要了自己和妻儿的命。云散的口气中已带有自负之意，看来昨夜初战不利，已令云散小看了自己。而这一番话，又使他将自己当成懦弱无用之人了吧。当年在帝都军营时，便有无数将帅说自己妇人之仁，不懂得杀伐决断，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虽然自己枪术和兵法皆为一时之选，却终没能带兵出征，只做了个军中枪术教头。然而，当年的学生中却涌现出一大批国之良将，动辄斩首数万，声威震于朝野。也正是因为这一批弟子战功卓著，自己才能升迁为帝国军枪术总教头。蒙先生又叹了口气，虽说男儿本自重横行，但沙场上的累累白骨难道就只是为此而存在的么？
 云散见蒙先生一时无语，以为他担心前程，便道："听说湘妃已同云水元帅议定了您返京的事，仍恢复帝国军枪术总教头之职。"
 蒙先生一笑，道："难得湘妃和云大帅还记得我这个带罪之人。"
 当今皇帝不理政务早已天下皆知，朝中大权皆由湘妃一人掌握。据说湘妃入宫仅仅半年，便以才智干略折服了皇帝和列位朝庭重臣。当朝皇帝本苦于政事，就干脆将政务统统交予湘妃，自己却纵情声色，不再理政。三年前，蒙先生因对边关军士杀平民抵敌首之事上书谏言，湘妃本欲纳谏，但帝国军中向以斩首之数论功封爵，因此招致朝中武将群起而攻之，为平息众怒，湘妃只好将蒙先生革职遣返故里。而云水大帅，当年曾与蒙先生共同在军中执教三月，后随军出征，大小三百余战，因战功彪炳，于两年前升任了帝国兵马大元帅。
 云散对此事自然深知，便笑道："湘妃以知人善任闻名，蒙先生的枪术、兵法名震天下，湘妃岂有不重用之理？"
 蒙先生笑道："天木散人说笑了，什么名震天下，昨夜你已亲见，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湘妃和云大帅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召我复职，也只是顾念旧情吧。"
 云散微微一笑，住口不言。
 蒙先生忽然问道："湘妃主理朝政，而万马堂驰骋江湖，虽非势成水火，但终究不是同路之人。蒙某虽忝居教头之职，万马堂为何肯对我施以援手？"
 云散略一沉吟，道："蒙先生虽是朝庭之人，但终归是华夏同血同胞，而那枪谱更是帝国赖以拒敌之术，又怎能容倭夷掠夺？万马堂虽是江湖门派，但家国大义还是懂的。"
 蒙先生察言观色，知道云散言不由衷，但也不便再问。只是随口敷衍几句便了。
[/Power]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7 22:04:04编辑过]

乱披风 · 发表于 2005-9-27 22:08

[Power=111]
 白石镇距帝都五百里，以众人的行程需走六日。行至第二天，烈日当空，天气突然炎热起来。因前日话不投机，云散便一人当先而行，蒙先生只缓缓控马跟在牛车之旁。六名万马堂的骑士，竟如钢铸铁打的一般，依旧护在牛车周围。
 众人正行之间，远方隐隐传来数声长啸，啸声此起彼伏，群相呼应，急速向众人方向而来，不久，便听到如雷般的马蹄声响。云散心下默数，约有百余骑。忽听蒙先生道：“共是一百零二骑，不知是敌是友，天木散人小心了。”
 云散浑身一震，重新打量了一下蒙先生，点了点头，道：“原地待命。如果来者是敌，分三人与我共同拒敌，其他人保护车仗先行，不得有误。”
 六骑士齐声呼应。
 片刻后，远远见到前方奔来一队人马，当先的是匹桃花胭脂马，马背上载着一个淡青色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御马之术极精，胭脂马奔得虽快，但她仍坐得笔直，脑后长发在风中飘飘飞扬。背后百余骑清一色的帝国骑兵衣甲，连连呼啸，似在调遣人马，不时便有十余骑迂回截向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以为意，并不急于催马，待到十余名帝国骑兵围到身边时，突然身体一旋，便站到胭脂马背上，双足一蹬，已向邻近的追兵跃去，那骑兵挺长枪当胸便刺，只见女子在空中左掌一拍，枪尖便沉了下去，她却借力一个筋斗，翻到骑兵身后，立于马股之上。骑兵极是悍勇，立刻弃枪，双手回抱。女子双臂一格一圈一带，将那骑兵摔于马下。那骑兵一声大叫，再站起时双臂已软软垂下，似已脱臼。女子并不停留，再跃向另一骑兵，那骑兵抡枪横扫，女子伸手一抓，正抓在枪尖后三寸之处，在空中手臂一抖，那骑兵也大叫一声落马，双臂关节也被振脱。如此这般，只在转眼之间，追近那女子的十余名骑兵一一落马。那女子再跃回胭脂马背，手中突然多了条长鞭，在空中一甩，那十余匹帝国军马纷纷长嘶，向四面落荒而奔。
 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潇洒之极，姿态更是美妙无伦。众人一时看得呆了，连后面的追兵都纷纷减缓了马速。那女子哈哈一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这就请回罢。诸位盛情，我已心领，这十几人的性命今日便留着罢。”说罢双足一磕，胭脂马猛然加速，足不点地，似是御风而行一般。众骑兵立时越落越远。
 云散眯起双眼，沉吟不语。
 蒙先生忽道：“原来是帝国军在捉拿要犯。”
 云散“嗤”地一笑，道：“不错，是军方拿人。哈哈，只是这次他们拿错人了。”
 蒙先生从铁过梁上取下长枪，正待催马上前。
 云散道：“蒙先生休要动手，这人拿不得。”
 蒙先生惊讶道：“你认得她？”
 “当然认得，”云散道，“蒙先生，她虽是女子，却是万马堂中的第一流人物。”
 蒙先生微一沉吟，道：“我的命是万马堂救的，既然如此，说不得要因私废公一回了。”忽又一笑，“看那女子的手段，只怕纵使我出手，也拦她不下呢。”
 云散笑道：“如此便多谢蒙先生了。”
 说话之间，胭脂马已奔到面前。近看那女子，才发现她风姿清丽，容貌极美。 
 云散望着她，右手四指握拳，拇指向上，在胸前一立。那女子微微一怔，又笑了笑，右手同样手式，却在唇下恍了恍。胭脂马速度极快，一闪而过。
 蒙先生忍不住问道：“此人是谁？” 
 云散道：“她就是玉笙寒，万马堂逾辉旗下的飞仙剑客。” 
 蒙先生叹道：“想不到万马堂中如此人才济济。” 
 云散突然哈哈一笑，道：“既有帝国骑兵前来，便由他们送您返回帝都吧，我们就此别过了。此后山长水远，望蒙先生好自珍重。”
 蒙先生抱拳道：“既然如此，便多谢诸位了。就此一别，后会有期。”
 云散带转马头，大喝一声：“走！”当先纵马飞驰，六骑士纷纷带马，紧随其后，向玉笙寒离去的方向奔去。
 众人奔出一段路，云散回头望去，见帝国骑兵正在下马参见蒙先生，料无妨碍，便道：“各位兄弟，此间事已了结，各自请回。来年堂中大会，到时再行相聚。”
 六骑士呼应一声，分头而去。
 云散一抖马缰，黑马四蹄生风，远远地向玉笙寒的胭脂马追去。那胭脂马极是神骏，云散虽然全力催马，也追不近半分，遥遥只见玉笙寒毫不停留，右手向身后一掷，一支裹了黄绢的短箭便斜插在地上。云散放马近前，身子一斜，将短箭抄入手中，放缓马速展开黄绢，只见黄绢上写道：“六月初八，狂客楼江湖英雄会。”
 云散细细想来，却记不得这狂客楼是在何处。待一抬头，见已没了胭脂马的踪影，便勒住马，微一沉吟，向文渊城方向而去。
 文渊城归帝都统辖，位居帝都西南方向，城池不高，民风淳朴，往来商贾云集，也是热闹非凡。云散行了两个时辰，在途中换了一身宝蓝色长衫，信马入城，先到万马堂设在文渊城的分舵打探消息，适逢文渊城分舵舵主弘紫赴总堂未归，便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将铁胎弓、长刀和战马都留在分舵，在城中闲逛。城中集市繁华，各类货物应有尽有，云散一一看去，倒也不觉烦闷。行了不久，见前方一座酒楼，匾额上写着“云宴楼”的金字，门前楹柱上悬着对联——香满云楼时忘我，酒开琼宴不知年。云散见这联口气太大，不觉好笑，正好腹中饥饿，便上楼入座，要了一壶酒，四色菜肴，自斟自饮起来。
 正吃之间，忽听楼下一阵喧闹，云散探头一瞧，一辆驷马香车正从楼下经过，四匹白马银缰玉饰，车顶飞檐斗拱，四面都挂了淡紫色的流苏，两侧车窗也是淡紫色的薄纱，装饰得极为华丽，街两侧的行人都傻傻地注视车中。云散一笑，暗想，不知是哪家的眷属如此招摇过市，正要回头，忽见车窗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不着一丝尘埃，温润精巧得如同软玉。那只手拂开纱帘，一位美丽之极的女子向外看了看。云散心中如受重击，顿时目瞪口呆。只见那丽人二十六七左右年纪，面上虽不着脂粉，却仍旧美艳无伦，眼波流转间，令天下所有的珠光宝气都黯然失色。云鬓堆鸦、秀眉横黛、樱唇涂红，衬着一张玉琢般的面孔，隐隐的似有光华流动。街上行人一时鸦雀无声，无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连云散这般见多识广之人也不禁失魂落魄。
[/Power]

帐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