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诗意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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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诗意楹联”

山东省临清市第一中学 刘跃文

站在文学史的高度来研究，楹联，作为文学体裁的一种，它最初萌芽于上古歌辞（记载于东汉人著的《吴越春秋》卷九的中国最早、最短的古诗《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肉。产生于距今五六千年的上古神农、黄帝时代，已有了对联的因素）及先秦重要典籍如《诗经》、《尚书》、《易经》、《老子》等，而孕育它的重要母体，应该是汉魏晋南北朝骈体赋及唐代兴起的格律诗，楹联是在这两个母体中吸收营养，逐渐成熟，最终脱胎分化，独立出来。因而我认为楹联从形式上来分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符合律诗格律的五、七言律句（它是从五、七言律诗的中间二联独立而出），可称之为律联；凡不符合五、七言律句的可统统划入另一类——我们可以称之为骈体联。从这个意义上讲，楹联应该属于诗歌体系，它是“诗中的诗”，它具有诗的特质。事实上我们经常笼统地说诗词楹联，即可看出它的渊源归属。
历代流传下来的佳联妙对，无不具有诗的韵味、诗的意境，都可以拿来当诗读。我的楹联赏析文章《联中有画，画在联中——漫谈园林风景名胜联的欣赏》、《景语情语，情景交融——漫谈对联中的“情”与“景”》、《园林如诗联如画——临清宛园楹联赏析》等（均发表于《中国楹联》、《中国楹联报》等），所选楹联例子都是这样的佳联妙对。
那么当今的联坛是一个什么现状呢?应该说当今联坛出现了大发展、大繁荣的局面，尤其是各地的有奖征联活动，如雨后春笋，此伏彼起，更加刺激了这种局面的形成，楹联作者成千上万，楹联作品，夸张一点说是浩如烟海。但是，我们不能光看数量，如果拿艺术的标准来衡量一下，这些作品的质量又如何呢？读一读这些联作，真正耐读的、充满诗意的、富有美感的楹联究竟有多少呢?恐怕不容乐观。大部分都是词语的堆砌、概念的罗列、标语口号的展示，尽管可能对仗工整，联律上没有毛病，但读起来枯燥无味，缺乏美感，有的甚至味同嚼蜡，令人不忍卒读，究其原因就是没有形象，没有诗的韵味，没有诗的意境。我看当今联坛有些作者只注意了楹联的实用性，而忽略了它的文学性，殊不知它是一种文学体裁（属于诗），它是文学作品，毕竟不同于政治口号，毕竟不同于概念的堆砌，它要有形象，要有艺术美感。
鉴于以上情况，我大声呼吁：我们要打造“诗意楹联”。
早些年，臧克家先生就曾指出过：“楹联要诗化。”（藏老的自题诗联“凌霄羽毛原无力，坠地金石自有声”，是形象鲜明、意境深邃的哲理诗，是“诗化”楹联的真实写照）臧老的命题，是针对当时的楹联创作的现状和存在的某些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提出来的，毫无疑义的应是高屋建瓴、振聋发聩之论。时至今日，仍具有指导意义，我们楹联人应该义不容辞地担当起这一重任。“楹联要诗化”，也就是我说的，我们要坚定不移地打造“诗意楹联”，而打造“诗意楹联”，就要求我们把撰联当成吟诗，我们要想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联家，那么我们应该首先是一位诗人，要懂得为诗之道。诗，要取象，要有形象，要用形象思维，毛泽东早在1965年7月21日给陈毅的一封信中就曾说过：“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像散文那样直说，所以比、兴的手法是不能不用的。”撰写一副楹联要像构思一首诗，要学会用形象化的手段营造诗的最高境界——意境，亦即用形象思维构建诗情画意、情景交融的艺术氛围，用比、兴等手法增加诗的艺术美感。作品没有形象，不会用形象说话，只会堆砌概念，总归是一瓢白开水，而难成其为好的联句。
那么什么样的楹联才算“诗意楹联”呢？举个例子，当代联坛大家梁石先生的楹联，堪称“诗意楹联”的典范，梁石先生原本是一位诗人，他是用诗的语言和诗的意境来创作楹联，因而他的楹联情景交融，诗意盎然。请看梁石先生的一组联语：“萤灯湖畔亮；蛙鼓叶边敲。”“君子兰前论道；美人蕉下弹琴。”“蝴蝶杯中弄影；桃花扇上题诗。”“山野泉声流月色；水塘蝶影舞荷香。”“碧野青蛙鸣绿夏；苍山红叶醉金秋。”“园栽翠竹晨昏赏；壁画黄山坐卧游。”“流水石笋诗无字；飞瀑松涛画有声。”这一副副楹联，就是一首首诗，充满诗情画意，充满诗人的情怀，这是诗人写的楹联，这是“诗意楹联”。
2009年11月3日，我应邀去江苏沭阳怀文中学参加颁奖典礼（获沭阳县“怀文中学杯”庆祝建国60周年海内外有奖征联三等奖），其间，有幸结识了几位联友，有河北张家口的董汝河、有吉林梨树的李俊和、有甘肃崇信的刘志刚、有河北滦县的张志强。初次见面，当时对他们还是陌生的，然而回家后上网一查，发现在历年各地的征联大赛获奖名单中，他们的名字反复出现，才知道他们早已成为联界公认的“获奖专业户”。我于是研究了他们的历次获奖楹联，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能成为“获奖专业户”，绝非偶然，他们的楹联能从成千上万的作品中脱颖而出，抓住评委的眼球，从而征服评委，得益于是他们精心打造的一副副“诗意楹联”，他们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诗人，他们的楹联是诗人的楹联。请看一组董汝河先生的获奖楹联：“凭栏欲望涟漪，但见楼台叠碧影；放眼难穷今古，还从风月证流年。”（平凉市“市直开发杯”柳湖、东湖公园命名楹联征集，惠丰楼联）“闲趣寄轩前，轻吟碧水微澜起；壮怀骋槛外，遥思长江巨浪飞。”（观澜阁联）“风来万里，卷浩瀚云涛，吹皱苍茫水色；雨落九霄，洗葱茏湖柳，溅飞澄碧浪花。”（时雨阁）“未得陇，先望蜀，看武林西子客广陵，减几许肥，增几许俏，淡妆浓抹，风姿依旧；方度柳，又穿梅，有翠苑莺儿过红榭，含三分怯，带三分娇，浅唱低吟，曲韵翻新。”（题扬州瘦西湖）（多潇洒、多俏的诗句）请看一组李俊和先生的获奖楹联：“五峰列嶂，九曲抱关，想它鹳雀栖身，定是沉迷此景；三省闻鸡，四围眺胜，问尔黄河转首，莫非留恋斯楼？”（陕西省永济市鹳雀楼海内外大征联）（此联构思巧妙、想象奇特、手法灵活）“问五老自何处游来，为听这三省鸡声，盘膝落座；看九河从此间绕去，因赏它千般气象，缓步回眸。”（题山西永济市五老峰）（风格与上一副同出一辙）再看刘志刚先生的几副获奖楹联：“石鼓无声，却把两千年历史回音，荡出秦岭；籀文多彩，但凭四百字诗歌遗韵，书就国风。”（宝鸡中华石鼓园“陈仓石鼓阁”海内外征联）“剖开地表，犹闻鸟唱蟾鸣，龙自绿森林走过；捧起化石，又见花摇果缀，鱼从白垩纪游来。”（朝阳市化石节征联，题地层剖面展示厅）（展开丰富的想象，引读者置身于白垩纪，令人联想到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的“心骛八极，神游万仞”“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话）“满眼碧从心底涌；一湖诗向画中流。”（徐州市名胜景点征联景点21小南湖四号水榭）“柳岸题诗，绿浮云水千层翠；湖心挂画，碧映烟花一阁红。”（平凉市“市直开发杯”柳湖、东湖公园命名楹联征集，湖心阁联）“柳色随波碧，观澜不觉鱼莺近；湖光共树青，登阁顿知天地宽。”（观澜阁联）“柳湖柳色又飞眉，五色精装新世界；书院书声犹在耳，千声续唱古文明。”（柳湖书院联）再看张志强的几副获奖楹联：“柳岸独行，诗意千寻风月里；湖边漫醉，春心一片水云天。”（平凉市“市直开发杯”征联，柳湖公园南门）“杨柳多情，笑问春风桃李事；山河有幸，新栽明日栋梁材。”（柳湖书院联）“美景依然，何止风光观百步；狂澜不再，曾经诗意誉千秋。”（徐州市名胜景点15，百步洪广场南阶梯亭）“玉宇正澄清，看魅力长安，似有龙吟彰气象；祥云频焕彩，展辉煌前景，还凭虎步壮声威。”（西安古城玉祥门春联）还有一位联家，山东淄博的苏振学，也是硕果颇丰的“获奖专业户”，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请看他的几副获奖楹联：“问何年丹桂一丛，谁移月窟；欣此日焦山十里，人醉天香。”（第11届江苏镇江焦山桂花节征联二等奖，构思巧妙，想象奇特）“舟泛柳湖，思邀新雨旧雨；笔涵花气，笑赋春光秋光。”（平凉市“市直开发杯”征联，时雨阁联）“雅韵撩情，诗心共醉千秋笔；春光盈抱，画意频添百步洪。”（徐州市名胜景点征联，景点14，百步洪广场南阶梯亭门联）“六朝胜地毓秀钟灵百代人文频焕彩；万里新天腾蛟起凤三吴风物更添娇。”（夫子庙楹联街二等奖）“大碗飘香惹得四时春驻足；满堂喝彩赢来万里客倾心。”（夫子庙楹联街二等奖，题老南京四大碗）“绝代佳人何在叹玉树歌沉十里秦淮波荡月；满腔正气永存看桃花血染千秋竹帛墨生香。”（夫子庙楹联街二等奖，题李香君故居陈列馆）（此联耐读耐品，令人遐想，毫不逊色于古代的一首怀古诗，题目可作《南京怀古》）“风月最相宜，我欲弄舟，划开秋水千重碧；桑榆犹未晚，谁同登塔，撷取夕阳一片红。”（2001年杭州雷峰塔全国征联）“蟹正肥时，濑渚秋迷千里客；情难舍处，固城月写一湖诗。”（第八届中国·南京固城湖螃蟹节海内外征联一等奖）（完全是诗的句法、诗的境界）好了，就举这些例子吧。读着这一副副楹联，就像读着一首首诗，这是诗人精心打造的“诗意楹联”，是艺术品，他们懂得艺术规律，他们懂得用艺术美来锻造他们的作品，引读者沉浸在诗美的境界里，读这样的作品简直是艺术的享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