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对联矛盾 罗初来
为了养大孙子孙女,二十几年来,父母都是随儿女们在外天南地北的漂泊。哪里有孙子就到哪里去,这个带大了又去带那个。伴随着孙子孙女的长大,父母的年纪也加大了。“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父母叶落归根的愿望逐渐强烈起来。由于无人照看,家里的老屋已破烂不堪。二零零八年,为了让父母欢度晚年,三弟在老家特地做了一幢两层的小楼房。
楼房落成后,母亲便叮叮咚咚的在堂屋正中挂上了一个腥红的十字架,左右写着“基督耶稣降世,为要拯救罪人。”
父亲发现后,“唰”的一划将十字架取了下来,“嗖”的一扬把十字架抛到了大门外的晒场上,“雀”的一跃换上了一幅毛主席的标准像,左右写着“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
一向温良恭俭让的母亲顿时大发神威,一贯能言善辩的父亲也针锋相对,双亲为信仰问题唇枪舌剑吵闹得不可开交。父亲说毛主席逝世时,母亲在追掉会上痛哭流涕,现在就连毛主席的像都不让挂了。母亲说正是由于老主席走了,自己失去了主心骨才信上帝的,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拜别的偶像。邻居打电话给我告知此事时,我只好采取折衷主义——都不挂。并在电话里请邻居转告这是我们四兄妹共同的意见。目的在于达到“和而不同”。
母亲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改革开放之初便信上帝成了基督徒。三十多年如一日,非常虔诚,甚至可以说到了迷信的地步。不吃动物的血,这我非常理解。因为信上帝要立约,并且写的是血书,吃血就等于毁约。可是近年来连猪肉也不吃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据说是有依据,我也不好往深处追究。我认为元旦就是圣诞节,提前了几天那是罗马历法的错误。母亲不以为然道:“你又不信,问这么过细干什么。”
为了加深母子的感情,我特地为母亲作了一首《博爱歌》,歌曰:“爱父爱主爱圣灵,爱国爱教爱双亲,爱兄爱弟爱近邻,爱儿爱女爱爱人。”我郑重的向母亲解释说:“第一句指的是圣父圣子圣灵的三位一体。”并且告诉母亲:“孙中山题写过博爱,毛主席著名的《祭母文》开头便是‘吾母高风,首推博爱’。”母亲听后非常高兴。
父亲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参加过抗美援朝,接受过战争洗礼,可称得上民主斗士,从平常的言行来说算得上唯物主义者。母亲祷告时经常自称“罪人”,父亲便数落母亲:“无缘无故的你有什么罪呀!”基督徒的祷告,有点吾日三省吾身的味道。
二零一三年八月四号下午四点零十分农历六月二十八日申时,父亲向内使劲吸着争一口最后的短气向外用力的呼着出一口最后的长气,从从容容安安祥祥的走了。母亲一边为父亲祷告,一边吩咐在堂屋挂上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带镜框的十字架,左右还是写着“基督耶稣降世,为要拯救罪人。”
后来我每次回家看望母亲,面对着堂屋的十字架总感觉不舒服。特别是那“基督耶稣降世,为要拯救罪人。”总让我想起父亲写的“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虽然这都算不上对联,但都是刻在父母心中的对联。对联是非常大众化的,是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文学艺术。作为对联爱好者,规范和发扬对联文化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过年的时候,趁着写春联的热闹,我议了一副对联“主赐天天福,梅开处处春。”并特地在网上搜了一副耶稣的像制成了中堂画,征求母亲的意见后换下了那个十字架。
没想到过元宵节时,母亲对我说梅花是冬天的,不是春天的,那个对联有毛病,不像个文化人写的,让人看了笑话。我解释说,梅花是在冬天里开,但大多都是在春天里开的,梅花既迎春又报春,象征着你们基督徒传道一花引来百花开。为了进一步佐证梅花是春花,我背诵了明代才子解缙的名联:“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我再一次回家看望母亲时,堂屋又换上了那个写着“基督耶稣降世,为要拯救罪人。”的十字架,我知道这是母亲的教会人员的意见。母亲想向我解释,我说只要您老高兴就好。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在想,这对联文化的普及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