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游崆峒山

周至人

●翟功印
    新中国六十二年五月上中旬之际，应甘肃省平凉市书协理事陈建宏先生敦请，我于陇东紫云阁进行书法交流活动。
    活动结束前的十四日下午，平凉市楹联学会会长王继儒先生闻知我在平凉市区，便急急赶来会面。“继往开来兴俪事；儒风雅气荡清怀。”这副嵌名联书作是我呈给王会长的见面礼。十年前，我们在电话里有过音问，王会长曾嘱咐我为他写副嵌名联寄来，由于当时没有作好，也便搁浅下来。十年后，初次谋面，或许是缘分修到，此联轻松落纸，王会长看联看字十分喜爱。待他和我坐定，就近年来各自的生活、工作情况，宝鸡平凉两地楹联学会的发展状况,两人作了沟通和了解。尔后在言语之中，他听说我次日回陕，便诚恳邀请我去崆峒山一游，好意难却，客随主便，于是应允了。
    此时，天气晴好，凉风习习。在王会长及平凉市委宣传部文明办副主任曹永祥、平凉日报新闻部记者胥富春、平凉市电信局经理朱小红、平凉市书协理事陈建宏等一起陪同下，我们驱车向西秦第一道观崆峒山圣地驰去。
    车沿后山山麓盘旋而上，眼前树之葱蒨欲滴，山之巍峨奇险，天之湛蓝澄朗，云之洁白轻柔，宛然新雨过后，令人美不胜收，心旷神怡，真真到了世外仙境。这不由得教我想起并提起了上世纪90年代初湖北长江诗联社在《对联》杂志上的一幅求偶出句：“洪湖水浪打浪一浪高一浪”，我当时对曰：“崆峒山峰连峰一峰秀一峰”。时隔18年后，果能登临此山，其感受妙不可言，同行者慨然一笑，盛赞联巧缘深。
我们先登上香山寺。王继儒会长虽然博学多识，记忆力好，但还是处处留心，他一边拿笔抄录着大殿的楹联，一边为我当着导游，就崆峒山的历史文化，尤其是与诗联相关的知识娓娓道来引人入胜。胥富春记者洞察力强，触景生情，才思敏捷，赋诗作联几难王会长，比如出句：“崆峒山里有空洞”，王会长只顾讲解，尚无心思认真以对。
从香山寺下来，适遇见陈建宏的师傅，王会长的故交——王宗国道长，于是王道长陪我们一起游着踏上通天桥，王会长同王道长交谈着，胥记者即兴得出一联，让王会长对，联曰：“王会长会王道长，崆洞山上问道”，此联一出，大家连连叫好，巧妙重字，切人切事切景，堪称上乘。王会长实难接招，甘拜下风。胥记者转向我说：“翟老师是宝鸡的会长，您来对对。”我点头表示可以试试。
行至棋盘岭，大家小憩一会。王会长讲起广成与赤松在岭上下棋的典故。胥记者顺便问起我们宝鸡有没有景点与棋相关的文化，这使我想起凤县消灾寺的铁棋亭。今年3月12日，宝鸡市楹联学会会长强文、副会长蒙卫军、董建新及我驾车在去往凤县的路上，当时是为参加凤县消灾寺海内外征联大赛评审会，我们突发其想，为铁棋亭拟出一联，曰：“消灾寺铁棋，枰辉日月。”由于句中有金木水火土，又有日月，金木水火土与日月合称七曜，故应对的难度系数颇大，目前尚无匹配。胥记者转向王会长说：“你有时间也为咱棋盘岭出出绝对。”
    山上佳木繁庑，花草纷披，众多不知其名，问其左右，能言之仅为二三。大千世界，物种多样，物生有理，生必有名。虽则在自叹我这读书人所学浅陋之时，又豁然感悟到此仙山之神奥，不为凡夫俗子尽知之所在。
    山上的石级窄狭而陡峭，曲折又深长，游客三三五五上下穿插，休息台上有远眺者、深谈者、沉思者，各具情态。山上部分建筑的修缮和配电设施尚在继续，有劳务者汗流夹背，褴褛之上灰疤重重，或肩扛，或背背，或把木棍一端搁在石级上不住变换着支点向上翘移着物料，令人顿生恻隐之心。王会长没有察觉到我深层的情感，就劳作本身之现象解释到，人力搬运不足为奇，你瞧那边还有羊驮岭，这山上的砖瓦，有相当一部分是靠山羊三块五块地驮上来的，我不禁愕然，遂感想万千。
人生来境遇迥异，所事不同。凭体力吃饭，智者不为，而未必贱之；凭头脑吃饭，力者难能，又何曾妒之？肩无负荷者，尘事挂碍，其心累也；肩有负荷者，烦忧荡尽，其心平也。劳心者纵微伤于肝，而无损于形；劳力者纵苦痛于筋，而闲逸于心。故曰，职业无高下，损益等均衡。江河别派，万殊归一。游心者，游艺者，问道者，问仙者，千里来朝，然终须自山跟第一阶拾级而上，心抱诚一，不虚半步，履真人之仙迹，监高峡之平湖，绾袖底之白云，招幽谷之玄鹤，向峻极处行去，灵气俱沾，心窍顿开，必悟出真经奥义，人间至理，或赢得感应，或获得福报。由此知焉，诚心与踏实之步履人人于斯无二；世间之事，宜当有心且要力践。故登此山者，上自轩辕帝王，下自工商士农，皆是一次等同的修炼。
羊者，吉祥也。《说文》云：“羊，祥也。”《汉元嘉刀铭》：“宜侯之，大吉羊。”羊对于人类而言，是一个吉祥的化身。或许正因为“羊者顺之畜”之故，人们便委其负荷以山行，代人力欠缺或人之险峻处不能。暗想，果有投胎转世，此羊是否前世做牛做马，其任未尽，转今世虽为祥物，但依然食草，难卸背上沉负，浅走一程，则可了然。此或为仙山周围一切生灵亦受历练修持而来昭示世人之鲜活例证。
    由磨针石后面的小径上去，是崆峒区道教协会所在地。甘肃省道教协会副会长、崆峒区道教协会会长李宗旭高人接待了我们。李会长原籍陕西礼泉，当听说我是陕西法门寺来的乡党，倍感亲近，言谈也多。法道法佛，世间大法归一统；求天求地，心里苦求问自身。李会长站得高，看得远，悟得透，点破玄机。并让我们下次来提前说一声，他让人安排可以在山上多住两日，好好游览一番。由于时间紧，现场也没找来笔墨，李会长恳望我下山后在市里一定写两幅字，让建宏捎上来，留作纪念。
    告别李会长，已是七点半，夕阳西下。有一半景点还没来得急观赏，王会长说：“今下午上来迟了，让翟会长有点遗憾。”我说，能有此游，已很高兴，更是感激。当然，今日上山对我而言是不虞之行，登临此山是我一直准备着的一份心情，原本待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携妻儿来朝，不料今天和多位文人雅士捷足先登了，并生发了许多感受和感想，值得永远记忆。
    坐在车里，大家游兴未艾，谈笑风生。适王会长接一短信，说晚上有人邀他跳舞，他又请大家都去。胥记者握着方向盘，稍加思索而后吟出一首诗来，既是对今天半日游的总结，又重在戏弄王会长，诗曰：“香山游半日，会长两相知。夕阳无限好，只盼美人归。”大家哈哈一笑，颇觉风趣。
    我好一阵子默默无语，一是为同行的几位思考着嵌名联：曹永祥/永化信心为毅力；祥开玉局至赢棋。胥富春/腹有诗书焉不富；胸装丘壑自然春。朱小红/小径通幽处；红梅发早春。二是在思量胥记者那两句难王会长的上联，头一句容易对，我不想费心思；第二句趣味性强，难度也大，挑起了我的应对兴致。联想起最后逢上的道协李宗旭会长，又曾看到过泾河水从崆峒山底缓缓流过，我忽然得出一句，于是这副联完整地可以这样说：“王会长会王道长，崆峒山上问道(出句)；李学人学李真人，泾河水前求真（对句）。”因学人既指读书人，又指学者，真人是对道家高人的美称，故此联吟罢，大家交口称赞。朱女士急急持笔记录，曹主任欣然言道，这算是给今天的半日游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路上华灯已亮，天边新月初升。车向市区愈来愈进，山之葱绿在暮色里渐渐朦胧。对其感受，似乎只停留在部分表面的触及，我们如同一缕风，其实就是午后的一缕风，匆匆地从她身际掠过，整体的神韵和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所彰显的魅力，还待于来日带着网上和书本上的相关知识再次进行亲近，品读，参悟。崆峒山，神奇的圣境，尔后，相信你依然欢迎我！
                                        公元二0一一年五月二十日于长安十驾轩

秦蘅

好行旅，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