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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師林公者，東官郡人也。少敏而好學，博覽群書，其間亦習詩書。今人謂其詩與書者，皆一絕也。先生授課，不拘一格，興之所至輒與眾弟子談古論今，常至天花亂墜焉，公亦眉色飛舞，眾弟子為之哄笑也。 一日，先生曰：世謂沈尹默書界泰斗者，然嘗有一人，當其面大貶沈之書作。諸生嘗聞否？ 諸生皆言願聞其詳。先生乃曰：此公陳獨秀也。 見諸生不解，哂而複曰：沈公嘗於市中售其書。市人中有好書者皆圍觀之。忽有一人擠出，上前略觀之，一臉不屑，與沈公道：以公字之俗，敦為好邪？言畢拂袖而去。 沈公之書時已聞名海內，公亦以得書道自矜。聞言當不服，觀其氣度非凡，即以筆蘸墨急走，追，大呼：僕願得公之墨寶。 此人答：不必。 沈公複曰：請公賜言，僕書俗在何處？ 此人答曰：其俗在骨。已而揚長而去。沈公忙問旁人，此公何方高人？皆曰陳仲甫也。 言畢，先生笑道;此後世皆謂沈之書為俗。沈公歸後夜夜懸樑奮書，然愈自以其書難脫其俗之者，蓋陳仲甫之故也。 先生大笑，滿堂諸生亦哄笑。納蘭初笑而複悲之。嗟夫！竊聞立言先立德，書品即人品。雖走卒村夫，亦莫不之知耳。何以沈公之博學，其書品與人品因人言自貶自廢於旦夕耶？且夫陳仲甫，初為學界名流，執學術牛耳。其以名師宣揚主義，奔走呼號，力救蒼生於水火焉。已而領群英，創聯盟，公推為領袖。是時也，雖與日月同光可也。當其執公義以陷囹圄，溥天之下，無不為之憤恨憂慮？後乃變其節，為託派，抵牾革命。當是時也，雖世人親唾其面，恐亦難過之者。孰以陳變節失義之人，能斥人俗者哉！ 莊子曰：舉世譽之而不自得，舉世毀之而不為辱。此士之謂也。
壬辰年季秋納蘭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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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7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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