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马-旦〗未完待续~

浮客问道胡漫徊

<P align=center>刀-马-旦
（旦）</P>
<P>    又来了，这个面目模糊身形修长的男人，向我伸出双手，用他清澈低沉好听又不失威严的嗓音清晰地吐出了那句让我熟悉到恐惧的话语：“为我，打下这座江山，你就是我的皇后。”</P>
<P>    为什么？为什么我隐隐觉得心口温柔地疼痛了一记呢？</P>
<P>    熟悉的喧哗声忽地传入耳朵，珠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口仿佛还有一丝余痛。</P>
<P>    从床上下来，关了窗户，珠云又钻回被窝，把自己紧紧裹住。又来了，这个熟悉的梦已经是第几回了呢？十回？还是二十回？或者更多？自从自己搬进了剧团这个宿舍之后，已经无数回重复了这个相同的梦境。从开始的惧怕到如今的习惯，大概是因为梦中的这个男人没有恶意的缘故吧，珠云想。只是，他为什么坚持在自己的梦中不愿离去？</P>
<P>    胡思乱想着，时间很快过去了。天边露出晨曦的时候，珠云起身，收拾好床铺，仔细梳妆拾掇了身上的练功服，往小楼天台的楼梯走去。</P>
<P>    省昆曲团虽说是老牌单位，但如今市场经济浪潮一样席卷了这个曾经的安逸温床。省文化局不再有拨款下发，看戏的人越来越少，剧团又没有其他收入。有点名气的角儿各使本事能去京城的去了京城，有先见之明的早早联系好了这样那样的文化公司传播媒体，后台助手也走了大半，留下的都是没门路可循无处可去的人，还有珠云这样的一门心思唱戏的女孩子。</P>
<P>    “珠云呀，唱戏不是一辈子的事，我寻思着，别看懂尊重二字的称呼我们一声‘艺术’，不流行的东西它再艺术都是死路。你呀，早早晚晚都得有个准备。”想起老团长酒后的醉语，珠云的脚步不由得沉重起来。</P>
<P>    老团长也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说一些真心话吧，珠云想。其实他何尝不是同自己一样为了唱戏可以痴迷到不管不顾身外事的地步呢？不然，剧团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凄惨的境地。虽说街面房子都租了出去，舞台也缩小到了不能再小的地步，有时唱一场穆桂英挂帅周围的小旦们都会踩到幕布帘子……但也许，也许很快连这幢小楼也保不住了。</P>
<P>    珠云站在楼顶，探出头去往下面瞧。多好的楼啊，出檐深远，斗拱层迭，直柩窗框上刻着遒劲的茶花云纹，楼里雕梁画栋的彩绘，随妆露色巧妙精致，不愧是列入省级文物保护的建筑。想自己当初为了住进这小楼的宿舍还找老团长哭了鼻子，只是当时住在这里的都是角儿，任老团长怎么疼爱自己也不能得罪了台柱，还是她们离开剧团之后自己才如愿以偿住了进来。住在喜欢的地方，连空气都仿佛格外清新舒服呢。</P>
<P>    “咿咿咿咿……呀呀”，珠云深吸一口气，吊嗓练起功来。耳边渐渐没有了风声人声，只有珠云自己的嗓音在一片空寂中回响，好象要穿透谁的脑海一般。</P>
<P>    “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吗？”</P>
<P>    珠云的嗓音嘎然而止，好象一只正在婉转啼叫出神地吸引伴侣的苦恶鸟突然被猎狗咬住了脖子一样骤然断裂。一口气呛进肺部，噎得她连连咳嗽。珠云拍着胸口倒退到天台的入口，另一只手紧张地握着自己的衣襟，手指根部因为用力泛着白色，她颤抖着失色的嘴唇轻声问：“是谁？”</P>
<P>    没有回答。周围一片静寂。</P>
<P>    外面的人声呢？这幢小楼早已不复往日的安宁了，一墙之隔的沿街房子早已租给了各式商铺，从早到晚烧饼油条的叫卖声、流行服装大减价的吆喝声，还有棋牌室里叫好拍桌子骂娘声鼎沸不绝。可是现在这些声音都到哪里去了？</P>
<P>    珠云觉得自己的脖子僵在衣领里不能动弹，“为什么不穿那件棉质的圆领汗衫呢，这件涤纶练功服的领子一直很紧……”</P>
<P>    真好笑，珠云想，自己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有心思琢磨衣服的领子。“我应该先找出这个声音来才对啊！”珠云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也许是自己最近经常做梦休息不好出现幻觉了吧。</P>
<P>    这样想着，珠云试着松开快掐死自己的手指。僵直的手指一时掰不开来，还没等她解放自己，那把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忘记你的承诺了吗？我的皇后。”</P>
<P>    珠云踉跄着跌坐在楼梯边。</P>
<P>    她疯狂地摇着头向四周喊：“你是谁？你出来！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你出来呀！”</P>
<P>    近在咫尺的嗓音清晰的回答：“为我，打下这座江山，你就是我的皇后。还记得你的承诺吗，我的无艳。”</P>
<P>    象一个闪电击中身体，珠云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舞台中央，粉面娥眉，凤眼云鬓，眼角一朵桃花妩媚夺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