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不像一般男人的手宽大而粗糙,厚实而有力,是那种短小且手指颇为丰满,手的轮廓也煞是好看。 今生仔细端详父亲的手却是在父亲的病重时期。静静地与父亲执手相握,细细地抚摸着那苍老的皮肤。手掌很软,软的让我心痛;手掌很暖,暖的让我想流泪。 从我有了记忆起,父亲就在为我们操劳。由于母亲身体不好,照顾我们姐四个的衣食住行的责任便由父亲一人承担。同时,父亲是一严厉的人,他对我们的教育一向很严格。我们从不敢轻易地、狂妄地以父亲的官位炫耀,努力地做一个朴实的不能再朴实的人。一旦犯了错误在父亲面前更有如履薄冰之感。 然,父亲是慈爱的。在记忆深处父亲经常牵着我们的手去商场置办家用,为我们买布做衣裤,添棉装。那时觉得父亲的手好大,大的把我的手放在那里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父亲的手好暖,暖的使我的身体在严冬里不再瑟瑟发抖。 星期天,父亲总是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那脏衣服总能把大大的洗衣盆装的如小山般的高。父亲的手浸在肥皂水里用力地、一丝不苟地搓着,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我时常幼稚地想:父亲的手多像一个魔术师的手啊,他能给我们变出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他能把凌乱的家变的整洁清雅,他能把白开水给我们变成甜甜的白冰...... 最开心的时刻便是星期天的傍晚,我们围在一起吃饭。饭桌上一定会有我们愿意吃的鱼鲜肉香,或者是令我垂涎欲滴的饺子。我们贪婪地吃着,好像肚子总也填不饱。这时的父亲是最最和蔼可亲的,把酒自饮,款款道来他顽皮的童年。每逢感慨之刻,便用手拍拍我的头,兴奋时更会用胡子扎我的脸,吓得我东躲西藏,父亲便会哈哈大笑...... 一九七五年春节前的海城大地震,那时我正随父亲走‘五七’在乡下。当大地震颤之刻父亲第一时间便从被窝中跃起(那时我们睡觉早),抓住我的手便向外跑去。胆小的我早已魂飞魄散了,只感觉到身体向后倾斜,腿站不稳,我大哭起来。父亲紧紧地攥住我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父亲的用力感染了我,我停住了哭泣和父亲一样将腰板挺得直直的。 父亲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病魔。弥留之际,我伏在床边泪眼婆娑地望着父亲。父亲伸出苍老的手无力地握着我的手——何时啊!父亲的手变得瘦小起来,成人的我从没仔细端详这双牵着我长大的手;又是多少年呵,我没牵过父亲的手,不仅仅因为我是个女孩,更多的是借故于忙碌而忽略了牵着这双手。 握着父亲的手,父女深情地彼此的注视,那么眷恋!那么无奈!里面包含了多少的话语与承诺的默契,唯我们可知。 那个画面如一幅甚美的图画就那么深深地、深深地定格于我的记忆深处永不磨灭!如今,仿佛我的手中还弥漫着父亲的体温而贯穿于我的全身,温暖着我。我知,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父亲的血脉,它在和我一起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