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人葉恭綽（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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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稿是去年九月份，廣東楹聯學會會長鄒繼海先生佈置給我的任務，但當時適逢老k身體染恙，寫了個開頭就不得不擱筆。但後來因學會幾經催促，說要拿到梅州去參加學術討論的，無奈之下祗好逐字爬，文章粗具眉目時，已經難以集中精神寫下去，其間甘苦，惟自己心知。
後來在截止期限到來之日，明知文章還未寫好，亦祗得先給了學會，看看有誰可以修改採用。誰知後來，全篇隻字未改竟爾登在會刊上。老k祗得暗暗叫苦！
不過，在起初收集資料時，越加深入，越是不禁為葉氏的人品學問所折服，有願望寫好這篇文章，以慰先賢。遂於今年暇日，重拾心情，慨然命筆。
是為序。
2014.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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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恭绰（1881年—1968年）字裕甫、玉甫、玉父、玉虎、誉虎，号遐庵、遐翁，晚年别署矩园，室名“宣室”。叶恭绰是清末、民国直至解放后（文革前）的一代名士，书画家、收藏家、政治活动家，是民国初年交通系成员之一。叶恭绰是广州番禺人（祖籍浙江余姚），出身于书香门第，一门五代，名人辈出。祖父叶衍兰（1823年—1897年），字南雪，号兰台，早年在越华书院就读，凭12首《鸳鸯诗》而一鸣惊人，“文采风流，映照一时”，成为广州诗坛一颗耀眼的新星。咸丰六年，他29岁中举、33岁中进士，任户部主事至军机章京，专事文字辞翰功夫，任京官二十年。他为人廉洁奉公，杜绝贿赂，闲暇时间与京中名流诗酒酬和。在京师为官期间，由于接触面广，当时文人又多荟集京华，叶衍兰得到了许多锻炼和提高。同时，由于他擅长丹青，留意搜集历代名贤的画像，其中清代学者的尤为丰富，积三十年之功，得到169人171幅图像，给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清代学者象传》。据汪兆镛《岭南画征略》记载，叶衍兰离京归故里时，除携带数箱书画，再无他物。晚年辞官后回广州主讲越华书院，商衍鎏、冒广生、潘飞声等曾于此从兹受业。著有《秋梦庵诗钞》、《秋梦庵词》、《海云阁诗钞》等。父亲叶佩玱，字仲鸾，诗、书、文俱佳（按：叶恭绰生父实为叶佩琮，后过继给伯父叶佩玱为嗣子）。
　　叶恭绰早年毕业于京师大学堂仕学馆，后留学日本，留日时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他曾经是交通系的第二号人物，曾任沪汉铁路督办、北洋政府交通总长兼交通银行经理、孙中山大本营的广州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南京国民政府铁道部长。1927年出任北京大学国学馆馆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他历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常委、中央文史馆副馆长、北京书画院院长、第二届全国政协常委。编有《全清词抄》，著有《避庵汇稿》、《突通救国论》、《历代藏经考略》、《叶恭绰书画集》等。
　　叶恭绰的侄子叶公超是外交家、书画家，也是向中国介绍英国著名诗人与评论家艾略特的诗和诗论的先行者。
　　叶恭绰还有两个弟妹：叶恭绍（儿童少年卫生学家）和叶恭绵（中学老师），叶恭绵也写得一手好字，诗画俱能。但其人与乃胞兄相比，却是一生谦和，低调为人，以教书匠为生，默默耕耘，解放后在广州市十三中学当老师直至退休。至文革初间，为人谦厚的叶恭绵亦未能逃过一劫，他却被押送回番禺的“乡下”，惨遭批斗游街，冤死于无知狂热的村民殴打之中。　　
　　今人论叶氏，多以词人命之。然则观其所书对联作品，称之为联人，亦乃恰如其分。叶恭绰的书法对联，与其书法艺术一样，虽然多是应酬之作，但也很有内涵。作为历史名人，叶恭绰的书法对联创作离不开他的人生阅历和客观感受。他的书法对联，內容涉及官场、教育、收藏、文物、书画、文学、酬酢、风景、情操、佛學、神话等方面。从现在我们能够看得到的叶恭绰对联书法作品来看，七言对句是特色，言简意赅，并每每与其超卓的书法相得益彰。下面选取叶恭绰手书的对联作品几副，并略加注评。
解颐每骋雕龙辩，
退食还钞相鹤经。（款识：容舫先生属书/遐翁）
　　下款的“容舫”，疑即清末两广总督张人骏兄张寿曾（字容舫，举人，内阁中书舍人）。联中的“骋”是施展、发挥。“雕龙”应是用了叶公好龙的典故。“退食”是归隐、退休，也带有从容谦退之意。《后汉书·杨秉传》有：“（杨秉）俱征不至，诚违侧席之望，然逶迤退食，足抑苟进之风。” “钞”与抄的意思相同。“相鹤”指北宋道士陈景元辑出的佚书《相鹤经》。宋叶梦得 《避暑录话》卷下：“ 师孟尝从求《相鹤经》，得之甚喜，作诗亲携往谢，末云：收得一般潇洒物，龟形人送《鹤书》来。”从联意上看，赠与双方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
坐觉风雷生謦欬，
势与泰岱争雄尊。（款识：凯君先生属/叶恭绰//印鉴：叶恭绰印、遐庵）
　　上款的邓恺君，据传为印度尼西亚著名华侨，与刘海粟、叶恭绰、周炼霞等艺术家相交极善。联中的“謦欬”为古汉语词，意为“（促膝）谈心”，这个词一直在粤语中流传，但现在的人一般写成“倾偈”，叶恭绰是广州人中的名士，他当然也会很熟练地运用了。窃以为本联为流水对，很好地体验了叶恭绰对邓恺君言辞、交际方面能力的赞赏。
令德能如太邱长，
清游何独永和年。（款识：息存先生属/叶恭绰//印鉴：恭绰长寿、玉父）
　　联中的“令德”指美德，也指有高尚道德的人。《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子产寓书於子西，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 ，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 侨也惑之。’”“太邱长”是指陈寔（104—187）即陈太丘，东汉官员、学者。字仲弓，颍川许（今河南许昌长葛市古桥乡陈故村）人。“清游”是清雅游赏的意思。 晋·潘岳 《萤火赋》：“翔太阴之玄昧，抱夜光以清游。”“永和年”，疑指王羲之于东晋永和九年春写的兰亭序，或借指东晋年间文士们倡导的魏晋风度。联中，很淡雅地展现了作者情趣和风度。
凡所有皆虚空相，
应如是生欢喜心。（款识：遐庵居士，拈华。印鉴：遐庵居士、乐净堂）
横批：去贪瞋痴（款识：拈华/印鉴：叶、王父造像记）
　　虚空相，《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正因为虚相无相，诸法皆空，所以才能包容万有。生欢喜心，欢喜心就是善心、宽容心、关爱心，以慈爱的眼光看待事物，使内心得到愉悦。贪嗔痴为佛教三毒。贪，是对于喜好的过分偏执；嗔，是对于讨厌的过分偏执；痴，是根本的不明事理的实相而做出贪或者嗔的反应。佛认为，人类的种种苦难（如烦恼、争斗等）主要来源于自身的贪欲心、怒心和愚痴心，应该“勤修戒定慧，息灭贪瞋痴”。横批下款的“拈华”，即拈花也。作者有“乐净堂”印章的对联作品也较少见，估计只为佛联方用。
立志不随流俗转，
留心学到古人难。（甲联款识：丙戌年？？？/乙联款识：三十一年夏恭绰//印鉴：恭绰长寿、玉父）
　　这本来是安徽黟县宏村的敬德堂庭前的楹联（也可能还有其他更早的出处而笔者未知），叶恭绰曾多次书写这副对联，其中一副是1942年夏天写的，还有一副是书赠其妹的。是一副典型的励志联，是要像古人（如三国时的管宁）一样，排除社会上不良习气影响，潜心学问，务实钻研，达到最高的顶点！
坐压山川势磅礴，
偶吐胸臆词滂葩。（奇峰先生属/恭绰）
　　上款的“奇峰”应是指高奇峰。高奇峰（1889—1933），为清末民初著名画家，名嵡，字奇峰，以字行，是叶恭绰的番禺老乡。下联摘于清·陶梁《立夏前一日雨中柬子寿用东坡微雪与子由同访王定国小饮清虚堂韵》的一句“近病臂指字欹侧，偶吐胸臆词滂葩”。叶恭绰颇喜欢这种半集句的对联。联中的“滂葩（音：pāng pā）”，亦即“磅礴”之意。见唐·韩愈 《送无本师归范阳》诗：“狂词肆滂葩，低昂见舒惨。”叶恭绰将陶梁的上句一改，“坐压山川”，气势横生，虎虎挟威。然则“磅礴”与“滂葩”，在现代评论家眼中，自会说是百分之百的合掌。
词源倒流三峡水，
花气浑如百和香。（款识：心畬先生雅属/遐翁//印鉴：恭绰长寿、玉父）
　　上款的“心畬先生”应该是溥心畬。溥心畬
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眼空四海迹寄三椽。（款识：集白石西麓词句奉/积余先生雅赏//十九年五月恭绰）
　　下款的“积余”即徐乃昌（1869—1943），字积余，晚年号随庵老人。祖籍安徽省南陵县上北乡人，出身望族，自幼熟读经史。伯父徐文达曾任两淮盐运使、福建按察使，堂兄徐乃光曾任驻美国纽约首席领事。光绪十九年（1893 年）中举，二十七年任淮安知府，特授江南盐巡道。曾主办积谷、厘捐、赈捐和督察通海垦务等。徐为官清正，以礼待人，重视录用、提拔有才识的人。清亡后，隐居著述和校刊古籍，成为近代著名的藏书家、学者。（以上据百度百科资料）
　　“白石”是姜夔的号，“西麓”是陈允平的号。上联出自姜夔的词《翠楼吟》，原词下阙后半：“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情味，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词人的心胸气慨，无法与他人沟通，唯有酒、花、天地万物才有共同语言。下联出自陈允平的词《满庭芳》：“浮生同幻境，眼空四海，迹寄三椽。”胡云翼《宋词选》注：“空四海——空，极目、望尽。”宋时喻良能《送晏伯安》诗有“老眼空四海”一句，张镃《旧藏文与可墨竹未有对者叔祖阁学以一枝为惠》诗亦有“眼空四海无与俦”，其义俱同，都表现出一种自负的心态。“迹寄三椽”：陋居。下联的大意是：虽居所浅陋，生活十分窘迫仍不可夺其远大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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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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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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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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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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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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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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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翱翔在寥廓，
蛟龙笔瀚生辉光。（款识：良驹先生属/恭绰//印鉴：恭绰长寿、绰父）
【注】上款人应为白福臻先生，又名白良驹，为香港《联谜》社主席，《中华书法社》社长，年前去世。

同分元凯高阳里，
权筑昭明文选楼。（款识：士敏先生属/遐翁）
【注】一说邵章（1872—1953）也曾书此联。
　　联中的“元凯”，一作“元恺”，是“八元八凯”的省称。传说高辛氏有才子八人，称为八元；高阳氏有才子八人，称为八恺。此十六人之后裔，世济其美，不陨其名。舜举之于尧，皆以政教称美（见《左传．文公十八年》）。“权”是权且的意思。“昭明”是南朝梁武帝萧衍的长子萧统的谥号。萧统（501年—531年），字德施，南兰陵人，南朝梁文学家。武帝天监元年，立为太子，未即帝位而卒，谥昭明，世称昭明太子。信佛能文，曾招聚文学之士，编集《文选》三十卷，对后代文学颇有影响。原有集，已散佚，后人集有《昭明太子集》。

称意交游皆老宿，
谈经门祚郁岧嶢。（款识：孝博仁兄世大人属/叶恭绰//印鉴：何曼盦鉴藏）
【注】谭延闿1925年曾书此联赠沈觐寿（为沈葆桢曾孙、林则徐外玄孙，一生精研颜、褚两家书法）。
　　下款的“孝博”当为汪孝博（1908—1993），即汪宗衍，清史专家。联中的“称意”，即遂其所欲，亦即称心。“老宿”一般指年老而资深或有德行的人。“门祚”指家世。“郁”是浓厚、郁烈的意思。“岧嶢”：高峻，引申为高超。下联出自龚自珍《己亥杂诗》：一脉灵长四叶貂，谈经门祚郁岧嶤。儒林几见传苗裔？此伏高邮冠本朝。（仿嘉兴太守王子仁。子仁，文肃公曾孙，石臞孙，吾师文简公子。）

波暖尘香旧溪鹤在，●06
风娇雨秀翠径鹦来。（款识：慕康先生雅属/恭绰//印鉴：叶恭绰、遐盦六十后作）
【注】上款慕康即郑慕康。
郑慕康（1901—1982年），名师元、师玄，号慕康，广东省潮阳人。幼年对美术、广告图案很有兴趣。1918年进入上海美专，以素描中的肖像画为主攻方向，师从冯超然，得明代曾鲸晕染法神髓，将西洋画的明暗法、透视法和传统工笔人物糅合为一；擅长人物画，兼工诗书。所作仕女，像貌古雅秀丽，仪态端庄，颇能传神。是陆俨少的师兄，民国时期潮汕名震上海的画家之一。1959年被聘为上海美术学校国画系教师，1960年上海中国画院成立，郑慕康是首批入聘的画师之一，曾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文史馆馆员。

双管潛搜虛海岳，●04
九真已自贡珊瑚。（款识：寒茹先生嘱/遐庵叶恭绰//印鉴：恭绰长寿、玉父）
【注】罗翼群旧藏。
海岳：1.大海和高山。2.犹“海岳高深”。海之深，山之高。形容极为高深。

但将酩酊酬佳节，
迥立阊阖生长风。（款识：巽庐主人属/恭绰）
【注】巽庐即王伯祥（1890-1975），江苏吴县人，“五四”时期受聘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后转任上海商务印书馆史地部编辑，1950年后任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史学会理事，全国政协三、四两届委员，1956年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著述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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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的作品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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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初因避地更问神仙。（款识：勋伯先生属/叶恭绰//印鉴：恭绰之印、遐庵）
【注】张广建（1864-1938），字勋伯，安徽省合肥人。袁世凯心腹，民国北京政府陆军上将。辛亥革命时出任山东布政使、山东巡抚、民国北洋政府甘肃都督。1912年民国成立后，调为顺天府府尹（相当于今北京市市长）。在任期间建立了北京第一所女子中学顺天女一中。

遥知广厦千间屋，
爱看支硎一角山。（款识：庆慈先生属/恭绰//印鉴：恭绰长寿、玉父）
【注】由钟氏亲属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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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叶恭绰对联作品摘录：
能事不受相促迫，●07
造化何以当雕镌。（款识：世昌先生属/叶恭绰//印鉴：恭绰之印、玉父）
【注】作品上款系民国总统徐世昌。

明月圆时别有珠，
醴泉涌处休论水。（款识：遐翁//印鉴：叶恭绰印）

明月圆时别有珠，
醴泉涌处休论水。（款识：遐翁//印鉴：叶恭绰印）

子美慈明称，
贤有觞绕膝。（款识：恭祝/汝经亲家大人五旬荣庆//遐翁叶恭绰）
　　——这几对的押脚是上平下仄式的。

憨宝

K师该大作，老夫在会刊上得以先睹为快，幸甚！
该期封二邹会长正在看的地方，老夫曾经在此校战斗过8年……
而关于邹会长在看的那副联：水襟三县，名冠四贤，还有个故事。

羲皇里人

关注叶恭绰联有一段时间了。K师不妨一一搜罗整理齐全，给他做个联集，也是功德一件哈

潇湘妃子

功德一件，顶老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