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自述

潇湘妃子

接到使者任务的那一刹那，不禁有些惶然。毕竟，在我的私心里，极其偶尔地，觉得自己是一个诗人。

有人对我说：“看不出，你还能写几行这样的东西。”我并无受人赏识的快乐；
有人对我说：“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你为何要写这些东西？”我无言以对；
有人对我说：“看你平时嘻嘻哈哈，写起东西来怎么那样？”我只有叹息；
有人对我说：“你真不该做这行！”其实她比我更不适合做这行。
……
对所有这些，我懒得回答。因为我无法回答，没有必要回答。因为你回答的越多，他问的也就越多，而且令你郁闷的是，有时他根本没有听懂你的意思，却点着头，发一通连他自己也弄不懂的奇谈怪论；因为提问的人虽然很有学问，知道的也很多，但是毕竟有他们不知道的。

诗，是纯粹自由并自私的买卖——自己和自己做交易，货色好不好，份量足不足，自己看着办。这就大大区别于对着扬声器向万人作指示和穿着休闲服，戴着运动帽，用很粗的自来水笔在别人的上衣或书本上签名等公益性事业那样好理解，好仿效。但诗却是没有古今的，没有中外的，没有种族的东西。杜甫写鹰写马，里尔克写豹，气象与用意何其相似？如果说诗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只是他的形式，是以有古诗、近体诗，现代诗。你因为喜好而选择的只是诗的形式而已，你却不能说某种形式好或某种形式不好。至于诗的内容的差别，那其实只是人的差别，人的悲喜、苦乐的形式的差别，作为悲喜、苦乐本身并无差别。这是诗本属个体而终归众生的缘由。

诗是生活的风烟，心性的印记，天人的感应。不要把杜甫的名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当回事，他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还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要感动的只是他自己而已，所以最终最能感动更多的人。

毕竟诗是自私自由的。

这就更加暗合我的身世与命运：一只没有庄家介入炒作的股票，始终只能在一条狭窄的箱体内震荡，在盘局中挣扎；空头排列的均线系统向下发散，昭示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彻底空洞。因此，有必要介绍一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恪守传统者，我背离而敏感；对于革命维新者，我落拓而犹豫。

因此，妃子姐姐让我做使者。

因为我既不会象游侠们那样明耍砍头大刀，也不会象杀手们那样暗射伤心小箭。明察秋毫、善解人意的潇湘妃子赋予我的角色的理由，总应该比那些在刀口舐血的江湖大豪和一帮乡原措大的秀才举子说的话更可信不欺吧？！

因此，我不是诗者。

我是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