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梅评联】第3期

潇湘妃子

安东元宝山公园杏花村古联一

昔会观察斯方，三月便挂冠，愧无德政对诸父老；

今又来游故地，六年重回首，大有因缘赏此江山。

【鉴赏】

此联作者王永江，曾任安东道员。《安东县志·卷三·历任道员》载，王永江“字岷源，奉天金州人。民国元年十月十七日任。”题联时，王永江已离任安东道台之职六年，重回到此，因留字“民国七年秋，因公莅安，题此留念。”“安”即安东。

元宝山在鸭绿江右岸，黄海上游百二十里。据《安东县志》载，园之中心点为天后宫诸庙宇，“西上高冈植杏树无数，筑精舍三楹，取名杏花村。窗开四面屋宇宏敞，为都人宴会之所。”

联中，“观察”一词最初是唐代于不设节度使的区域所设观察使的省称，为州以上长官。清分守道辖一省内若干府、县，分巡道辖一省内某一专门项目，其地位类似唐观察使，因此借用以尊称道员。“挂冠”，意谓取下官帽挂起，转指辞去官职，典出南朝范晔《后汉书·逢萌传》：“时王莽杀其子宇，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即解冠挂工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

联以“昔”引起，上联回忆往昔，绍介缘起和遗憾之意；以“今”对之，下联抒写当下，表达重回故地的欣喜之情，脉络清晰，且顺承自然。

从意义表达上看，联于貌似平和的叙述中融入极浓郁的情感，其一为“愧”，愧因三月在职，无有效绩德政于民，也因此题于杏花村使安东人知其“愧”与遗憾；其二为“亲”，“大有因缘”四字可窥其重来赏江（鸭绿江）游山（元宝山）的亲切欢喜。可以想见，即便只三月，永江道台应也不乏于杏花村这美地宴会览游，而这光景转瞬就是六年，面对此江山草木，回忆彼人物岁年，当无限感慨。情融其间，便觉尤其动人了。

从联律上看，联中其他所有节奏点字上下皆平仄相对，词性、词类相同，非常严谨工整。惟“会”字与“又”字同仄，颇为怪异，纵然“昔会”在此可看作领字，可以从宽，但“会”字在所处语境貌似意义不搭。笔者由是怀疑，或匠人将“曾”字误刻为“会”（“会”繁体为“會”），志书抄录时因谬而谬了；又或石刻未错，仅为志书录入者抄录错误也未可知。

从语言运用上看，联作通体用字非常讲究。例如，“方”对“地”，“挂冠”对“回首”，“父老”与“江山”相对且自对，均合小类；而“观察”对“来游”，更将“观察”名词作动词，对得妥帖而不露痕迹，更重要的是，它还以极俭省的笔墨说明了昔日身份，有了身份，才有后面的话。

整体上看，此联语言平实自然，娓娓而来，似白而文，似文亦白，于寻常之间见妙致，于朴淡之间显雍容，为今人所常不能为者。袁枚《随园诗话·厚积薄发》道：“古人读书，不专务词章，偶尔流露吟讴，仅抒所蓄之一二。”信尔。

（联源：王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