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女秀秀复仇记（新编聊斋故事）

江南怪侠 · 发表于 2011-12-5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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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女秀秀复仇记（新编聊斋故事）

上世纪五十年代。云贵高原。年近而立的书生颜迈与他的几个朋友，手持猎枪追杀雪狐。有一只母狐，带着两只幼崽，被颜迈一伙追得无处可藏。夜晚，母狐托梦给颜迈，求他们放母子一条生路，并说：“我叫秀秀，是明代孝廉胡继垣的后裔，只因祖上得罪了权贵，中了巫咒，世代为狐，不得解脱。。。”母狐秀秀神情十分凄楚。颜迈愰然惊醒，梦中之境，历历在目，不胜叹惋。

次日，那几个朋友又来相邀出猎，颜迈犹犹豫豫，不肯挪步，同伴催得要紧，颜迈不得已说了狐女秀秀托梦之事，并劝说大家不要去杀害秀秀一家。同伴听了，大笑：“真是个书呆子！”递过酒葫芦逼颜迈喝了三大口，随即硬拽着他进了山。颜迈等人乘着酒兴，一路搜捕，发现了雪狐母子的踪迹。几个人分头从四周包抄过来，母子于危难之际，哀鸣不止，秀秀抱着一丝希望，带着两只幼崽，向颜迈所处的方向奔去，岂料此时颜迈正在兴头上，将读书人的仁爱之心抛到了九霄之外，毫不手软地开枪打死了两只狐崽！母狐顷时双泪并流，其态凄切无比，长号三声，消失在莽莽高原之上。

颜迈失魂落魄回到家里，母狐秀秀的悲恸之态在脑中挥之不去，这让他胆颤心惊，夜不成寐。本来，不久前经媒人介绍，颜迈已和一个品貌双全的李姑娘见过一面，双方感觉均佳，谁知，狩猎归来之后，颜迈精神恍惚，再次见到李姑娘时，闻到她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狐骚味，恶心不止，因此告吹。据当地老人所言，这是狐女秀秀附在李姑娘身上，其目的在于搅散他们二人，好让颜迈断子绝孙。此后，再有人为颜迈介绍对象，他总是兴味索然。往日的玩伴，早已娶妻生子，有的已做爷爷，而他，仍是孑然一身。如此，颜迈的性情愈发散漫，行为愈发古怪了。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一年。已近六旬的颜迈，时来运转，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见倾心，未婚而居。女子自称姓胡，名秀芝，妖艳无比，颜迈有似曾相识之感，但无从记起。两人如胶似漆，忘乎天地轮回。自此，原本就放荡不羁的他，便更加飘飘欲飞、胡言乱语了。在胡秀芝的怂恿下，颜迈编写了一篇《蒲松龄落第撰联自勉》的虚假对联故事发表于某杂志1981年第七期。其故事说：《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科举屡试不中，遂愤而弃举业，致力为古文。为了激励自己奋发著述，蒲松龄曾撰得一联，并刻在镇纸铜条上，联云：“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偿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对于一个决心在学术上、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人，这一副对联可以作为座佑铭。

颜迈此文连连被许多报刊转载，在神州大地上产生了广泛影响。颜迈颇为得意。得意之余，又生出不少苦闷，因为由此而家喻户晓的是“蒲松龄落第自勉联”，而不是才子颜迈。颜先生心里感到十二分冤屈。不久后的一天早晨，颜迈从睡梦中醒来，不见了胡秀芝，只见到她留下的一张字条：“颜郎，你不要寻找我，当你成为蒲松龄似的名人时，我就回来了。。。”自此，颜迈思念胡秀芝心切，整日借酒浇愁，成了彻头彻尾的酒鬼。

颜迈盼着秀芝回来，一心想让自己成为“蒲松龄似的名人”，鬼迷心窍的他，于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四年在一本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聊斋之后的聊斋》的所谓“溯源”文章，文中称“有志者，事竟成。。。”这副对联是他自己于十多年前在荷塘月色下“拈断数根须”之后所撰，当年那篇《蒲松龄落第撰联自勉》的故事是借名人之名胡诌的。湘中有个年轻人，姓蒋名建辉，字青峰，读到颜老先生文章，惊叹不已，遂成了老先生的粉丝。

湘北有个学者，姓方名予，其人瘦若子美，节比东坡。颜迈《聊斋之后的聊斋》发表两个月后，方予先生在同一种杂志上发表《颜先生还在编聊斋》的揭伪文章，文章说：“有志者，事竟成。。。”一联并非蒲松龄所撰，更非颜迈之作，而是明代孝廉胡继垣的作品。方予先生揭露了颜迈“张冠李戴于前，冒名顶替于后”的丑恶行径。此后，时有各地读者“批颜批伪”的文章见诸报端。蒋氏青峰每毎读及其文，不禁唏嘘。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八年，蒋青峰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个对联的出句，句云：
佩青锋剑，上青峰山，听清风徐来，赏青枫摇曳，碧野清风清肺腑；
方予先生读罢蒋氏出句，怆然涕下，才思泉涌，吟道：
游洛阳城，读洛神赋，看落花纷谢，逐洛水飘零，骚人落泊落江湖。
蒋青峰得到方予先生的对句，如获至宝，爱不释手。自此，青峰感觉到，在自己和方老之间已连接了一根无形的丝带。

公元二千零二年，湘中某市教育系统主办青年教师教学比武活动，九县三区的选手云集古城昭陵，蒋青峰参加了此次活动的听课和评课。在参赛选手中，有一个叫黎达飞的青年教师，课讲得非常精彩，总分排在第一名。小黎和他的指导老师都兴高采烈的。不料，一个评委说：“黎达飞老师在授课过程中引用‘有志者，事竟成。。。’一联，颇为精到，但这分明是蒲松龄落第自勉联，他却说成了颜迈励志联，这是一个错误。。。”这时，蒋青峰站出来说了颜迈的故事，并找出详实资料让老师们传阅。大家清楚事情的前前后后之后，都一个劲地骂颜迈无耻。令人不无惋惜的是，小黎老师与这次获奖失之交臂。

小黎万分郁闷，愤然题写了半边对联，云：
颜迈已年迈，厚颜无耻尊严卖；
小黎按照当年报刊登出的颜迈先生地址将此出句寄了过去。此时的颜迈，已年近八旬，孤单一人，头脑昏沉，见到黎达飞之句，联想到当年方予等人撰文揭露他制造伪件之事，不觉悲从中来，血浆上涌，连呼三声：“方予！方予！方予！”口喷鲜血，猝然而死。在临死前，颜迈又一次看到了哀哀戚戚的母狐秀秀，也看到了温香软玉的胡秀芝。。。

据传，胡秀芝就是母狐秀秀幻化而成，她之所以委身于颜迈先生并煽动他不断制造伪件，一是为报杀子之仇，二是为显老祖宗胡继垣之名，让他老人家那早已沉寂了的对联佳作引起现代人的关注和热爱。又传，方予是秀秀前世的情郎，青峰是秀秀前世结拜的异姓兄弟，黎达飞是秀秀前世的表侄，而颜迈呢，是前世对秀秀非礼未遂、怀恨在心的蟾蜍精，也是方予前世的情敌！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原创对联故事，首发，作者联都论坛江南怪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