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之谈

（戴天）

实话实说****灵异之谈
写在开头的话，这不是写怪异小说式的文章，下面所谈到的都是本人亲身所历。
更需要说明的一点，本人是唯物主义者，没有任何会被人左右之信仰。之所以如此说明，那就是想请读此文章的观众，请相信我是在诚实地叙述一些怪异的经历。
那一年，象我这样没文化的知青被迫上山下乡。春节过后没几天，便离开舒适的家，来到一座偏僻的小县城，又乘坐着破陋不堪的汽车沿着崎岖的黄沙公路，来到四个多小时车程外的公社所在地。简宿一夜，第二天又走了近三十里山路，山路之陡峭，差点没手脚并用，应用爬山这词汇更确切。后来我曾作赋《上山半途口号》（字字双）
低头俯观峦复峦，再上高峰盘复盘。
危阶层叠千复千，躅行此路年复年。
话再说到，来到插队落户的小山村。我们那些“知青”被安置在一座乾隆年间造的祠堂里，据说那祠堂里曾吊死过好几个人，同学们感到恐怖，我却不以为然。何故？小时候，有关鬼的故事听得太多，象《聊斋》、《子不语》之类的书也都看过。从战战兢兢抖抖瑟瑟到懵懵懂懂悠悠荡荡，可真是见怪不怪了。
我们居住的条件很差，有《水调歌头。山居》为证：
何故离家去，寄住旧西祠？
都说山上流放，今日且权宜。
陋室扉门述古，镢耙镰锄入户，灰壁挂簸箕。
屋角设炉灶，床下塞松枝。
卧荆铺，尝苦胆，敢伤悲？
一间暝色，依旧长夜难过有谁知？
饥鼠翻箱相聚，渴蚊哼歌共舞，惯见不稀奇。
岁月无情剑，麻木斩乡思。

（待续）

（戴天）

（续十八）
      那时，我们又因此怀念起队长来了，他若在，一定会秉持公道，让我们知青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事情总是不容假设，现实就是如此的无情！而我们却又是如此这般的无奈。
      一个萝卜一个坑，队里又新选了个队长，为了与前面的队长有别，以下称呼他时，就称他老队长。也因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据说早些年他原来就是生产队长。他也是单身汉，据说武功很好，曾在工休时露了几手给大家看，他在长板凳上扎了个马步，让人用绳索套住他的腿去把他拖下板凳，竟然是连人带板凳一起拖动，可见他扎马步的功夫很深哟。他抱住大树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嘴里叼着两支烟，两只鼻孔再插两支烟，点燃，烟气竟从两边耳孔冒出，也可见他运气功夫也不凡。可以设想，倘若两边耳孔再插上两支烟，说不定烟还会从他的谷口冒出来。他的酒量很好，酒德也很好，喝醉了，话多些，接着倒头就睡。老队长年轻时跑过江湖，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为人还不错，每天总爱嘻嘻哈哈地说些笑话，对我们知青也客客气气的。
      比如，有一次队里下地瓜苗，种地瓜要先做好地垄子，接着下基肥。基肥是用鸡、鸭、狗屎、牛粪、人的大、小便加生活垃圾沤成肥，老农们下基肥，不管脏和臭，直接用手一把一把抓着下。我捡了根树枝，提着畚箕，用树枝顺势把基肥往地垄子里拨，又快又好。老队长看见了，他倒没说什么。可是有个老农看见了，就过来教训道：“你们这些学生就是怕脏，所以要接受再教育，手不敢抓粪便就种不好庄稼。”我在心里嘀咕着:能够用卫生的办法做事，为什么非要这般愚昧地不讲卫生去操作？难道就是因为文明要接受非文明的教育？你改变不了他，只能由他来改变你。长叹一口气，犹豫一下，索性丢掉树枝，也用手抓起粪便往地垄里下。队长看见了，就手指着那个老农呵呵笑道：“他们现在手里抓着粪，你说他们不卫生，可到了晚上，他们也就是用这肮脏的手摸老婆哩。”“他们肚子里装的都是屎，你们学生肚子里装的是文化，可是在这山里文化不值钱，屎倒是可以卖钱的。”那个老农很得意地接口说：“一担粪便还卖一块多钱哩，肚子里有一泡屎，都要憋着回去拉在自家的桶里好卖钱。”小农经济账不含糊！
      收工回去，我用肥皂仔细洗手，一个星期，仍余味犹存；几十年后，仍记忆犹新。入乡随俗，进入原始社会，也该茹毛饮血？
     

（戴天）

（续十七）
      ‘下马风’无药可治的民间传说，紧紧压制着队长的求生欲望。那么健壮的人，在高烧与泻肚的夹攻下，几天功夫已羸弱不堪。俗话道：‘瘟死不在乎大牛牯’。自认为无药可治的队长，那天下半夜趁人不备，挣扎着起来，解下裤腰带，挂到墙上的钉子，钻进圈套上吊。那边刚踢翻凳子，这边却顶着墙作垂死挣扎，虽然大病使健肉尽消，瘦牛还有三筐骨，重量加上剧烈的折腾动作，竟把墙上的朽钉弄断，整个人也重重地砸到冰冷的地面。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人发现气息微弱的他躺在地上，把他抬上床，已近昏迷状态，又捱了两天，他应该是带着遗憾走了。
      直到现在，知青们提起队长都不约而同地评价道：他是好人！
      当然，如从道德的高度上看，他的确是做错了事，但这样的错事若放在一个大人物革命的大局来说，那也只不过是生活小节。例子不胜枚举，你只要留意一下新闻报道的那些失势的人，可见无数斑。所以对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我们也不能用太高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他。从他真诚照顾我们知青的过程来说，我肯定他是好人！
      年底，公社的通讯线路完工，我也回到大队。在公社施工队务工时，干的都是强体力活，公社给我们每天每人十二个工分，划转到大队又划转到生产队，我每天的工分只剩下四个工分。这里我不敢用‘剥削’这字眼，只好打个比喻，流水过程，蒸发了。
      四分工分是什么概念？那时，队里一个工分折合人民币四分钱，也就是说累死累活一天干下来，所得人民币一角六分钱。不是天方夜谭，好在那时一斤大米也只有一角三分钱。可以买一斤大米，外加一百颗食盐再添加一百滴酱油和一盒两分钱的火柴。水是不要钱的，山涧流下纯正的矿泉水取之不尽，柴火自己去山上砍来，也不用计费。尽管生活的成本如此低廉，但在每天拼体力劳动状态下，一斤大米是不够吃的，只好当啃老族，家里寄钱来补贴。啃老族不是今日社会新名词，当年就有。当社会的资源被人为垄断时，你的生存环境就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你不能伸展自己的能力，只能等待救济。这里我惭愧地坦白，当年本人也是啃老族一员。有什么办法呢？都按劳动所得去生活，磨破了身上的烂衫后，你只能裸身去下地干活。
      我们队里的知青也为工分问题和队里争论过，没用！人家当你是地龙（蚯蚓），而人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不合理的事情在不合理的地方存在，那就是合理！

（戴天）

（续十六）
       国外的谚语说过：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时，必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这儿的门是出纳员的妻子关上的，窗却是建房时候先人开的，为防盗，加粗的窗栏告诉你这里是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况且，窗外墙根紧邻的就是一口池水幽绿的山塘。
       在危急中，人的爆发力是可怕的，队长本来就力大无比，这时别说是硕大的木栏杆，就是石栏杆也会被他撑断的。只听得几声咔嚓响，木栏杆果然断了，狭小的窗户刚好也只容得他粗壮的身体头朝外慢慢挤出，后面的脚跟还蹬翻了桌上的热水瓶。随着热水瓶掉到地上的粉碎声，队长也噗通一声掉到山塘中。尽管队长有些水性，还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山塘里的脏水。十一月的山区已经是很冷了，队长从温暖的被窝瞬间掉到刺骨冰冷的水里，不禁连打几个寒噤，摸黑涉水上岸，在风雨交加中狼狈地回到他自己的家。
      第二天，不见队长下田劳动。大家看到出纳员红肿着脸，精神萎靡的来了。听传言说，出纳员当时进入屋子后，他妻子要死要活扬言要去上吊，出纳员慌了，赶忙叫来叔伯妯娌劝解，自己又跪下求饶。蛋已经打了，不能再让鸡也飞了。那时间娶个老婆要好几千元钱，就是他半辈子的积蓄也不够。他的至亲们也纷纷指责他的不是，说前些年（文革初期）青年们时兴臂上套个红袖箍，头上戴顶绿帽子，耀武扬威，当时老人们就说这个万万戴不得，你现在怪谁？况且，村子里这样的事又不是仅他一例，人家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就你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于是他懊恼地往自己的脸上狂扇了几十个巴掌，让他的妻子解了气，终于把这事平息下来。
      那边队长却是连惊带吓突然发起高烧来，可能因为喝了那几口脏水，接着又泄起肚子。一连几天高烧不退，也请了郎中来看，一问起缘由，就摇摇头说‘下马风’他治不了。央求再三，郎中说，有个秘传的土方但不知是否有效？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去把女方的内裤裤裆剪下烧成灰泡开水喝下，或许有救。
      这话立即传到出纳员妻子那儿，她非常爽快的剪了两条裤裆托人送过来，并回话说，只要有效，她可以把剩余的内裤裆都剪了送过来。这话让队长好兴奋了一阵子，立刻让人烧灰和着温开水吞服了一条，第二天又烧灰吞服了一条。不知是否因病情迁延了几天的缘故，秘方并不灵。高烧不退，泻肚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

（戴天）

（续十五）
      平时在生产队分配农活时，队长对我们知青也特别照顾。每天晚上队里开会，他让我们知青都去参加，让我们读读报纸，传达报纸上刊登的最高指示。队里天天晚上都开会，任何人都可参加，队里的小干部与老农们夜夜在场，他们手持旱烟杆子，吧嗒吧嗒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谈天说地。也有小孩们在凑热闹，有时也从大人的手里拿过烟杆吸几口烟。小小的队部房间挤满了人，满屋子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和汗臭，场景用‘乌烟瘴气’来形容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大家除了讨论第二天的农活外，东家长西家短都可以是话题，这个人刚发言完，那个人又会说，我来说两句，于是会议就不断地无聊着延续进行。马拉松聊天式的会议不过深夜十二点，是不会结束的。这里是村民们在劳动之余，最好的消遣时光的娱乐场所与娱乐方式。有‘西江月’词见证开会情景。
工业年年跃进，食粮季季丰收。
一穷二白夸神州，又到宣传时候！
瘴气乌烟弥漫，闲谈俗语轮流。
天天开会狠批修，实在无聊腻透。
      后来我们因很不习惯这种文化上的差异，更受不了被烟熏得眼泪欲滴难受的感觉，就找些借口不再去参加生产队的聊天会了。
      时间象流水，日子象山溪中的砾石不断在消磨中。大半年过去了，大约是将近年底，我听说队长去世了。
      那是在我到公社去参加通讯路线施工队务工时，好几个月都不在村子里，回来的时候才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听说有一天晚上，天还下着小雨，社员们在队部里一如既往地开聊天会，聊天刚开始不久，队长与大家打招呼说有点事，他先出去一会儿。约莫半个小时过去，队长还没回来，大家也不经意。这时，队里的出纳员忽然神色凝重地对大伙说，他也先出去一下，说着便匆匆离开会场。出纳员前脚一走，后面便有几个老农一拍大腿，预告这晚上要出事了！
      果然，此刻队长正在出纳员家中。出纳员火急燎急地赶到家，却吃了闭门羹，把门拍得山响，却让屋里的人乱成一团。厚厚的屋门都快被愤怒的出纳员拆卸掉了，而隔着门板的另一面，年轻的出纳员的妻子更使劲地顶住门。先前的那一场游戏刚结束，这会儿正认真地与她丈夫较劲。队长在屋内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这道门是唯一的正常出口，若从这里出去如何对近乎疯狂的出纳员解释昏暗油灯下的故事？

（戴天）

（续十四）
       其实，好人与坏人，是不可以地方论处，更不可以时代论处，但可以归纳为文明难敌野蛮，到底是穿鞋的怕赤脚的。赤脚的若耍起流氓，谁能吃得消？俗话说：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再通俗地说：绅士遇流氓，只能任横行！
      三字经曰：“人之初，性本善、、、、、、”人性的沉沦，实际上与所处的环境与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前面说过，经过文革的洗礼，对稳定的社会基础破坏性的改变，已经让青年人的思想桀骜不驯，更何况经过多年自生自灭式又类似劳教般的生活处境，使看不到希望与出路的知青，犹如待燃的干柴，随时会喷出烈焰。所以一味去指责那些出格的知青也是不对的，橘生江南逾淮为枳。依佛道理论推演，就是因果报应！谁种下恶果？当然没有人愿意承认，只有历史会有最终的答案。
      已经过去的一切，也都成了历史的一部分，哪怕是痛苦或奇异的回忆，都不能改变历史的事实。每个人所经历过的历史，都只不过是浩瀚的历史大洋中的一滴水，而每一滴水都会以其特有的曲率，衍射出具有时代背景的反光。
      没有光源折射时，这一滴水必然是黯然失色的。对我们来说，上山下乡那一时刻就是灰色的人生，这里又忆起了那个无法切割的岁月。
      在我们知青刚来到这里时，大队把知青们分配到几个生产队去。我们这几个知青分配到的生产队的第一任生产队长是个非常好的人，那时他约三十岁左右，是个身体特别健壮的单身汉，手臂都有一般人的小腿那么粗。他常到我们宿舍玩，和我们的关系非常好。生产队里的青年们有时也随他来，年轻人聚在一起总爱比膂力，掰手腕。队里的其他青年一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屡屡败下阵后就把队长推举出来，队长笑盈盈地坐下，竖起手臂，我们可是怎么也都扳不动，他也并不把我们的手臂扳下，让我们知趣而退。这在武侠小说里，就是那种功夫上乘，藏而不露的大侠。
      这么好的青年人，怎么会是单身汉？后来我们才知道，还不是因为一个“穷”字！因为穷，当地在旧社会都有兄弟俩合娶一个妻子的例子，也有租妻典妻的例子，把女性当作商品交易。据说，不久前有位大学教授提倡一妻多夫，不知那位教授的上辈是否尝到这种陋习的甜头？可是，让我们的好队长就这么单身过日子，似乎老天很不公平。

（戴天）

（续十三）
      再说，还听说邻大队有个知青与当地青年打架，打着打着，打到他们大队部的楼上，知青提着扁担把在楼上梯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下面众多的村民跃跃欲上，相持到傍晚，大队干部也劝解不得。这时，知青掏出打火机，脱下衣服，扬言村民若不退去，就烧了这楼和村子一起同归于尽。这大队部底下是粮仓，全大队一千余人全年的口粮都在这儿。况且，木屋毗连，若烧起来火烧连营，将不亚于夷陵之役。厉害攸关，这些村民才悻悻退去。村干部告诫村民，千万别惹事，万一他真放起火来，就算把他抓去枪毙，也弥补不了村里烧个精光的损失。不久，刚好有招兵的名额，大队干部赶快把这个名额照顾这个知青去，去的那天，村民们敲锣打鼓喜不自胜地欢送。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世事总是这样，有时坏事也会转化为好事。一方解除了失火之险，一方脱离苦海，双赢局面，皆大欢喜。
      还有一个外大队的知青，到我们这边知青点做客，拎来两只死鸭子，叫大家赶紧退毛煮了，有福同享。大家拿出家乡带来的花生等土特产，又到大队的供销店买来红酒。大碗肉，大碗酒，犹胜水浒聚义厅的场面。
     酒喝到高兴处，那个知青绘声绘色地告诉我们这两只鸭子的来历。原来他计划中来这边做客，又为空手而来觉得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刚好在他自己大队的路边看到水田里有一群鸭子，就脱掉鞋，卷起裤腿，下到田里，伸手就逮住一只鸭子，咔嚓一声拧断鸭脖子，往小路上一丢，接着又向前几步，再逮住一只，如法炮制。不远处看鸭子的村民对他口里喃喃地说：“抓一只就好，还要抓两只。”我们听了都责怪他别这么欺负老实人。
     那个知青仗着会武术，在他那个大队胡作非为，当地的村民既怕他又恨他，到这里也只有我们敢数落他，世间总归要讲个“理”字！
      记得小时候看到大跃进时工人写的诗：“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言简意赅，此诗完全可以套用到方方面面，各个知青点的处境多像这弹簧。知青蛮不讲理的，当地的村民就会退让三分。知青如果属于文明类型，那也会遭到当地个别村民的欺凌。
      我们这里的知青较文明，所以也有少数一些村民也会露出地头蛇般的狰狞。知青们曾为了改善生活，喂养过鸡。然而，鸡不是被人偷走，就是被下药毒死。有一回，有个知青舍不得丢弃被下毒的鸡，吃后引起食物中毒，知青们向公社报告，公社领导也很重视，派干部下来调查，查不出来，最后也不了了之。

（戴天）

（续十二）
      还有一次我亲眼所见更为恶心的事：
      有位老人因肺痨病死去，民间的风俗是，肺病死的人都要用鸡蛋煎成饼贴在死者的嘴上。其用意是死人没有进的气，只有出的气，怕肺痨菌呼出会传染他人，用煎蛋封住口，肺痨病菌爱吃香就会依附其上，免得传人。
      过去，不管喜丧事，凑热闹的人总有许多，尤其是小孩子。
      唢呐吹起悲歌，死者的家属撑着雨伞遮着死者的头部，随着亲友抬着死者从厢房往四合院的大厅转移，拟在那里装殓。
      抬死人也是有规矩的，不能让死人的脸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因为阴阳有别，所以必须打伞遮住。另外必须让死人的脚在前先行，说明他是自主前行，所以人们对死者常说：一路走好!
      这次抬死者由于从低处往高处走，担架倾斜着，一不小心，煎蛋从死者的唇边滚落地上。刹那间，几个约十一、二岁围观小孩猛扑上去，争夺那个煎蛋，一眨眼功夫，煎蛋被撕碎各自吞下肚。大家都楞住了，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停顿的唢呐才又吹起了悲歌。
      人，只有在没有窘迫生活的状态下才可能产生文明的社会。
      那时，我们一个大队的近三十个知青，大多数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相对来说是文明的，知青间的关系也较和谐从没打架斗殴。
      其他公社或其他大队的知青就很难说了。
      有一次我在县城的旅社和其他公社的知青住在同一个房间，彼此要离开时，他故意把大便拉到床上，然后用被子盖住；又把小便拉到热水瓶中；他说他要泄心中的愤气，所以到处破坏。真不可思议！
      本来损人利己的事是不能做的，更何况损人也不利己，那就更不能做的。我对他说：“对上山下乡，我们每个人都有怨气，但你这么做，最终只是自己坑自己，下一次你来住旅社，热水瓶里的水照样是你自己喝，棉被照样是你自己盖。”看来他对上山下乡是恨昏了头，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
      后来我有出差时，都是自己带个小塑料桶洗盥之用，从不敢喝宾馆热水瓶里的水，不排除有那样恶作剧的人。后来果然听到有报道，星级宾馆的服务员也有把毛巾擦马桶后又挂在那里给顾客洗脸；也有一些不自觉的顾客在酒店提供的电热水壶里煮内裤。
      国人的仁义礼信都到哪里去了？文革的暴力，上山下乡的绝望，都会改变人们的正常思维而付之反常行为。痛心呀！

（戴天）

（续十一）
      更可笑的是，那时经常要组织忆苦思甜活动，村民们也都争先恐后地踊跃发言。先从解放前说起，竟说道那时的老百姓很苦，地主也很苦，有一件好衣服都不敢穿，因为怕被土匪抢，说来说去‘土匪’竟是当年最大的毒瘤。接着又忆苦到三年自然灾害，村子里饿死了很多老人。因大跃进时虚报产量，上级就按你多报产量的比例来确定征粮的定额，这样生产队的粮食大多数要上交，余粮就所剩无几，分到社员手中就更少了。老人们自己舍不得吃粮食，把些微的粮食留给儿孙过日子，宁愿自己去吃白土（高岭土）充饥，结果吃到大便都拉不出来，应了句老话：吃饱撑死了。
      本来，这是跑离忆苦思甜主题的反向内容，却在村民们没文化中，无意间被作为痛苦的回忆诉说出来。我们知青是受过不能妄议只能歌颂的教育，所以听了都觉得很尴尬。
      当年，红军过草地，树皮都能吃在。村民们诉这些苦是否随便说说？田间，我疑惑地问老农：“那时即使饿，满山的树叶青草不是都能吃，何苦去吃土？”老农说：“树叶青草又涩又苦，谁能吃得下？那白土细腻无味，吞下腹中有实在感，也顾不得拉不出屎了。”“后来还是感谢党，让大家能有些自留地，总算度过了荒年。”
                     荒年（七绝）
      天灾人祸慢区分，稚小难饥泪雨纷。
     空腹何充泥可食，路边饿殍不新闻。
     说到这，我倒是有同感。三年自然灾害时，我正读小学二、三年级，许多小朋友都因营养不良而得了严重的水肿病。一天，老师通知我们，政府决定每个学生每天都能获得国家提供的一两‘营养粉’。什么是‘营养粉’？秘方就是米糠加红糖。今天谁能咽的下？在那时却是太好吃了！每天上课巴不得老师早点把这‘营养粉’发下，以便我们能美美的享用。当年没有饿死真得感谢发放的‘营养粉’，这种心态就像现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大学生毕业后虔诚地感谢舍友不杀之恩。没被饥饿绞杀，我们真是万幸万万幸！
      熬过了荒年，但那荒年的阴影总是烙印留存，没有经过那些岁月，或在那些绝望的岁月里享有特供商品的人，他们是无法理解的。
      那时社会上最多的话题就是有关‘饥饿’这两个字。
      有旅客在饮食店里吃饭，忽然过来一个人，往他的碗里吐了口痰，就在这位旅客恶心地搁下碗时，吐痰者马上就端起碗，一口气喝下剩粥，还要把碗底舔个精光。

（戴天）

（续十）
      梦的文化有时是科学也解释不清的，后面我就会谈到在此山村中一场关于梦的诡异的经历，想知道的朋友就请你们耐心地听我慢慢的说下去，不是说些跑题的事，而是一旦回忆的函封一打开，总有那么多记忆尤深的经历不可抛弃。
      那些年的上山下乡实际上就是现实中的噩梦！听说现时还有一些脑袋瓜不清楚的人，又要怂恿着重走这条已被历史证明是错误的路。我只想问他：你让你自己的后辈子孙带头去好吗？别出馊主意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回想当年，上山的第一年，每个月每位知青还能获得八元钱的救济，后来就不管了，自生自灭。
      山区很穷，在越穷越光荣的年代，我们被迫装穷。我穿着补丁上打着许多补丁的衣服，穿得比山民更破烂，只是我把衣服洗得很干净，所以穿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可是人家看我像济公。
                  （七绝）
一领青衫活济公，手摇蒲叶扇清风。
他人笑我衣褴褛，我笑他人少眼瞳。
       我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不管他人怎么看，更愿白眼偏对世俗的眼光。人是为自己而活，千万别因可畏人言而活得很累。穿着这衣服到了公社所在地的商店，要买东西时，人家店员爱理不理你。哼，没钱还来买东西！自古到今，总是以衣冠取人，势利眼可见。殊不知，在我破衣服的兜里还揣着几十元钱。在那时候，一个四五口的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那么几十元钱。不像现在，两个人辛苦工作再养个孩子都很困难。此一时彼一时矣！
      相对来说，那时我们穷，村民们就更穷了。贫穷往往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有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踏出这些大山，对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知道。
      一次，在农田里干活时，一位老农很真诚地告诉我们：“你们好好干，到了年底带你们到公社去看汽车。”想不到看汽车竟是他们美好的愿望，他不知道我们正是坐着汽车，才从远处的家乡来到这里。对他幼稚的善意，我们都报以友好的一笑。

（戴天）

（续九）
      我先把柴刀远远的扔到滩涂的一边，柴刀与鹅卵石撞击发出响亮的声音，似乎都要迸出火花来。唉，将以血肉之躯以卵击石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弯腰腾跃跳下。咦，居然在落地时往前一扑，安然无恙地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连一点擦伤都没有，自己也暗暗的称奇。想想，这可能与每天登山上上下下做山猴子有关。往旁边捡回柴刀，就着附近将就砍些竹子，收工回去。
      可能白天的经历有些险，又很累。晚上做梦来到山边一座竹林遮掩的农舍，有个穿着古代服装的姑娘用刀削着一根硕大的竹子，说是要制作一支笔送给我。我想，这么大的笔我拎得动吗？一方面又想起古人所云：有笔如椽，可见所言不虚。接着，她放下手中的活说道：知道你会写诗，以平水韵“先”韵作首七绝诗来看看水平如何？
      未卜先知，潜意识告诉我，难道遇到仙了？仙在“先”韵中。
      依着巧遇，我略一思索，赶紧念道：“人生相聚总因缘，尽付真情乃见贤。”读出这两句之后竟然懵了，或者是她施展法术让我出洋相，使我一时竟记不起来合韵的还有哪些字，既尴尬又自责。良久，她看我做不出诗来，笑着说：“我帮你来续”，“莫把今宵当作梦，荷花弄影月婵娟。”我很有点不服气地说，就这里哪来的荷花？她说：“不争辩，这首诗你一定会记着！”
      居然梦醒了，回味梦中的场景，可是很清晰的记得这首诗：
                （七绝）
人生相聚总因缘，尽付真情乃见贤。
莫把今宵当作梦，荷花倩影月婵娟。
      梦中的这首诗该全是我自己创作的，还是人家神仙帮我续的？不管怎么说，记着就是。
过了些年，我遇到了一位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她的生肖恰好属蛇，更巧她与荷花同生日。难道当年之梦灵验在此！
      我特为如此缘分吟了首诗：
                  （七绝）
独锺清水出芙蓉，心赏荷花爱倍浓。
六月吉祥临廿四，娇妻华诞与君重。
      人的一生总会做着许许多多的梦，有时梦中似现实，有时现实似梦中，有时生活中遇到一些场景，总觉得自己好像哪一回在梦中已经历过，似曾相识地在重复着同样的事。

（戴天）

铁之风 发表于 2020-8-24 15:31
诗好，文也好。十分欣赏，坚持必有成果

谢谢超级版主观赏。

米老唐

（戴天） 发表于 2020-8-23 20:19
版主的文笔也很好，描述往事很生动，建议多写些旧闻轶事雅文共赏。

戴天老师您好！诗词版还是以诗词内容为主，我就不写旧闻轶事了，读您的雅文就好

铁之风

诗好，文也好。十分欣赏，坚持必有成果

（戴天）

（续八）
       有一天中午，那是夏天的中午，空中没有一丝云，天气非常非常热，农民们都不愿意这时去做工，我们知青却也要去做。要顶着烈日到山田的垅中把地瓜藤收了，挑到各家农户去做猪饲料。
      在太阳的爆嗮下，我挑着足有一百五六十斤的地瓜藤，汗流如雨，每走一步，太阳穴就象打鼓一样有节奏地突突地响着，在崎岖的山崖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着。一点诗兴也没有，有的就是自己在心里反复地默念：坚持，坚持！在踉踉跄跄的前行中，有一步就即将要踩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一段浅褐色的蛇尾横搁在这小路上，蛇身已吊下山崖，秃秃的蛇尾足有茶杯那么粗，不敢想象这条蟒蛇有多大？只庆幸没踩着蛇，没激怒它。
      山民们把大蛇唤作山神，说山神巡山，野猪獐麂等动物见到都会跪下自动作牲。这就是丛林规则，弱肉强食。不过，这丛林规则早也演绎到现实的社会中，真可悲呀。
      有幸遇到大王巡山，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机会。
      还有一次，因种长豇豆需要竹子搭棚架，我来到山下溪畔的竹林里砍竹子，为寻找粗壮的竹子，钻进茂密的竹林，正为在丛竹中觅到一棵特大号的竹子而高兴时，伸出左手欲抓住竹竿，右手持刀砍伐。就在左手即将抓住竹竿的一瞬间，忽见竹竿的绿色在滑动，定睛一看，呀！好大的一条竹叶青，直径约有四厘米粗，通身都是绿色的，缠绕着竹子向上滑去，好险呀，倘若握住，今天可能就无法在这写文章了。吓得一怔，瞬间蛇也不知去向了。本来，所认知的青竹蛇不是太大，而且腹部和尾巴是焦黄色的，而这只蛇颠覆了我的认知。后来查资料，这也确是竹叶青的一种。
      溪边吹来的风，吹得竹叶簌簌作响，竹子摇曳着，我站住，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那条蛇会潜伏在哪里？未知是比已知更可怕！进来时踏出来的路径已不太容易分辨，只能往竹林稀薄处撤退。那个地方为什么竹子少？却是溪畔的崖边。好不容易挪到这个地方，往下一瞧，却又叫苦了，这里离溪岸约有四、五米高，突兀的岩石无路可下。底下溪畔因枯水季节，露出大片滩涂，滩涂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只能从这里下去了。

（戴天）

版主的文笔也很好，描述往事很生动，建议多写些旧闻轶事雅文共赏。

米老唐

（戴天） 发表于 2020-8-23 19:11
版主真勇敢，按所描述，好像是抓到蛇，捉放自如，身手不凡。

就是无知无畏。加上心态好，学生时期多次深夜因事翻越家山，松风呼啸乱坟岗，也没怕过，就想吧，当着体验下聊斋致异吧。

米老唐

戴老师的文章勾起了我许多童年的记忆。
就说黄鳝吧，特别贪吃。我上学前住乡下，对钓鱼摸虾有兴趣但不专业，一般是跟在大孩子后面拎胡篓。 有一回决定单干去钓黄鳝，蚯蚓作饵带少了，在田埂边一个洞口接连喂出三条蚯蚓也没勾出那家伙，饵就光了。那家伙性急，从洞里伸出头来一直盯着我，分明还想吃。我哪来得及临时挖蚯蚓呢，随手抓了小块泥巴糊在钩子上伸过去，巴嗒一口就吞了，这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呵。

狼狗是让人害怕的，我小学时住在林场，那里养了好几只大狼狗作护林（防止人来偷伐林木），可凶了，毛色体型都差不多，和我混得熟，跟宠物也差不多。有一天回去见到一只在我家门口立着，我顺手摸摸它的毛、拍拍它脑袋，以示亲热，但见它用很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一声不吭。我觉着奇怪了，平时这些狗子与我亲热得很呢，今天反常嘛。然后忽然打个冷颤，这条狗不是门口这群里的! 随后问人果然是山背后住着的那两家的狼狗，以前我和小伙伴到山后他们家旁边摘毛栗子，结果被那两条狗给一直追得翻山回来，那两条凶犬早就恶名在外了，这就是其中的一条。  所以老话讲的真对，“狗趴门栓狠 ”，是说狗在自家里凶，到外头就低调了。

（戴天）

版主真勇敢，按所描述，好像是抓到蛇，捉放自如，身手不凡。

米老唐

见不到的都不怕，就象老虎，这里只动物园见到，安全得很。 我小学时一个夏天汛期，放学路上见到水沟里哗哗的水涨很高，在一个涵洞口发现石头边探出个大黄鳝头，脖子向上直伸着老长，呆呆地也不怕人，我就一把揪住它脖子使劲想拉出来，费了好大劲也没成功。然后有小同学过来看到了，说是蛇，吓我一跳赶紧撒手。后来后怕了好长时间，现在眼神不好可能就是当初后遗症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