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文兄麦岐

周至人

翟功印


悼语发迟迟，
疑兄世未辞。
音容与神态，
清晰尚在在。
初识仁兄时，
令吾实惊奇。
一身嶙峋骨，
两只睿慧目。
谈吐博今古，
虚怀若山谷。
后来弥相亲，
渐渐识真身。
道家气若存，
飘然不染尘。
而又怜文弱，
深深发嗟恻。
身子虽修长，
不健又不强。
风吹岂禁摇，
却未曾折腰。
边幅从不修，
朴拙实难求。
脑能以茶醒，
兴岂藉酒增。
手无缚鸡力，
但有生花笔。
大笔挺岐阳，
文苑美名扬。
平生固所爱，
它事难相碍。
方格乾坤大，
浸泡春和夏。
然昔从文者，
少有自养也。
仁兄寡良谋，
徒作字间筹。
稿酬来四面，
可否养家眷？
老母住乡下，
看门护庄稼。
高龄已八旬，
尚待儿孝心。
令侄令侄女，
大学相继读。
姐弟都争气，
更待尔供给。
嫂子保洁员，
月薪几个钱。
笔耕再多勤，
可想其苦辛。
忽忽天复天，
已是知命年。
再看昔同窗，
前程各自忙。
有的稳升官，
有的力田园。
有的点银票，
有的四海跑。
也有大老板，
还有小商贩。
就业千千行，
行行为钱忙。
吃饭般般样，
样样群生相。
人生富与穷，
命运本不同。
人生各有图，
情趣自相殊。
寄傲一菊乎，
豁达一丈夫。
吾兄长笑傲，
万古愁销掉。
丙戌茱萸节，
肃霜上眉睫。
我自异地归，
探亲至黄堆。
黄堆携妻返，
一路何缱绻。
临窗眼界阔，
景物历历过。
偶尔闻天籁，
叹雁去得快。
侧看大白杨，
已有叶子黄。
一阵风掠过，
纷纷在飘落。
时序虽如斯，
生命不想辞。
膴膴周原青，
亦有凋谢声。
妻懂我黯然。
良久未一言。
县城换车时，
欲访友和师。
与尔已久违，
岂不走一回。
妻问先见谁，
我说赵麦岐。
名字刚刚叫，
抬头见阿嫂。
阿嫂问何往，
我言将兄访。
话声乍一落，
嫂子直惊愕。
半天口未开，
捉袖拭泪来。
泪流拭难干，
始才启唇言。
你念你哥着，
月前已走了。
斯语本沉凝，
我还疑其听。
妻在一旁立，
眼神也发直。
信兄安无恙，
形容是老样。
眼前和颜浮，
怎么也不虚。
耳畔笑声绕，
怎么都热闹。
与兄数年交，
文字总推敲。
各为事业忙，
偶也别离长。
半年未见兄，
电话拨不通。
以为居老家，
方格绽墨花。
孰知病魔凶，
弱体遭其锋。
明知入膏肓，
就不问岐黄。
为儿为过活，
拼将笔杆握。
嫂子迟觉矣，
恨己恨不已。
急忙住上院，
可怜作残喘。
儿女闻讯还，
抱头泪涟涟。
好友次第探，
探后特伤感。
嫂子心最痛，
两眼都哭肿。
良医加良方，
难使魔遁亡。
天下希神品，
人间叹才俊。
刚过中秋节，
遽然作诀别。
从此文林里，
少却一支笔。
从此天伦下，
多一孤和寡。
随嫂进屋后，
我心更难受。
区区十来米，
办公又卧室。
靠窗床两张，
临门灶和粮。
衣柜与桌椅，
顺墙密摆置。
中间空不多，
仅容一人过。
基本无大件，
入目不新绚。
唯独使我讶，
手稿一沓沓。
犹忆兄生前，
爱写只自专。
仅凭文见赏，
从家招乡上。
文化馆急才，
转而县城来。
自此才华横，
故事界有名。
日向中天移，
人有峻峰时。
庆兄终提干，
副长图书馆。
管书更看书，
写书乐有余。
有此落脚点，
倒也不遗憾。
然再揣兄臆，
大憾甚不已。
县城十几载，
无力置一宅。
自己费辛劳，
妻子受煎熬。
况到知命年，
诸事紧连连。
如今大幻了，
贤妻将昨过？
老母谁来侍，
弱子谁来立？
外债且还有，
屈指两把手。
料其临终前，
最最痛心言。
愚弟虽自养，
从文难宏济。
聊将百元币，
表作慰唁意。
倘使兄有知，
莫怪弟来迟。
别嫂在客秋，
兄去一年头。
杳溟千万里，
梦魂曾几及。
望兄蓬莱好，
续写未完稿。
欣将锦绣文，
裁作天堂春。
一年祭奠日，
幽绪陈一纸。
呜呼其哀哉，
察我之想怀！
它日至坟头，
再添土一抔。

岁次丁亥菊酒之辰于湋水阳岸

桑林独舞

沉吟半晌无词语，回首几时不叹息？

探亲至黄堆。。。扶风的黄堆？